賀凌手臂不動聲色地摟緊江越,淡聲說:“謝謝,你們可以回去了。”
他這麽說沒有人還敢留下來,面面相覷後都和江越道了聲別,魚貫而出。
很快擠滿人的病房就空了大半,只剩沈秋宜還沒走出去,她心裡有愧江越是因為她才會受傷的,總覺得不管怎麽樣也該說聲謝謝,臨走前便局促不安地說:“謝謝你江越,如果沒有你,我現在……”
賀凌轉過臉看她,“你現在就該躺在醫院裡?你是在謝謝他替你躺了?”
沈秋宜狠狠嚇了一跳,慌忙擺手否認,“沒有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
江越急忙打圓場:“老婆,她也不是故意的……”
賀凌猛地看向他,“我問你話了?”
江越不敢再說什麽,沉默地抓起賀凌一隻手貼在自己臉上,無聲地哄他讓他別生氣了。
賀凌緩了一口氣,臉色仍舊陰沉,他看見江越躺在病床上的樣子心臟像被熱油澆了一遍。
“你運氣好碰上紙皮貨箱,如果是金屬銳角磕你頭上,你是不是也要瞞著我等你身體涼透了再讓我來領你回家?”
江越知道這是問自己的,能答,便急忙解釋:“不是的,我知道沒什麽大事不想你擔心害怕才沒告訴你。”
“你不接我電話我就不會擔心害怕了?”
江越理虧,不敢再爭辯,“我錯了,我以後不敢了。”
賀凌在擔驚受怕後,得知江越傷成這樣的原因所有情緒都在瞬間轉化成暴戾,因為江越竟然敢為了不相乾的人躺進醫院裡,他把自己放在什麽位置?
沈秋宜驚懼得瞳孔震動,她沒有想到賀凌的攻擊性會這麽強,第一次見面他就一點情面不留,曾在電話裡領教過的窒息感和壓迫感放到此刻根本不值一提。
“我,我先回去了。”
沈秋宜幾乎是逃出病房的。
等人都走乾淨了,賀凌也推開江越,讓他老實躺著。
醫生建議留院觀察,那至少需要24小時,今天江越肯定是走不了的,他覺得沒事想回家賀凌都不同意。
“我真的好了,沒有不舒服,我們回家吧。”
賀凌坐在病床邊端著碗樓下買來的小米粥,面無表情地吹涼一些喂他喝。
喂完小米粥又從袋子裡拿出一個蘋果,很不熟練地用迪拜刀法削皮,連皮帶肉地切,一看就是以前沒拿過水果刀的。
江越怕他弄傷手,連忙拉住他的手腕,“其實蘋果皮也可以吃,洗乾淨就可以了。”
賀凌放下水果刀拿去洗,再塞他手裡讓他吃完,全程沒和他說過一個字。
晚上他回了趟家,去拿換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今晚他是沒打算回去了,打定主意要陪江越直到他能出院,但是江越跟他說話他卻不理。
首都醫院一人間的小病房除了病床和床頭櫃就只有一張塑膠凳,晚上賀凌把塑膠凳搬到角落,準備就這樣靠著牆對付一晚。
江越看得心裡難受,走過去抱他,“你跟我睡,別坐在這,這樣睡不好的。”
但賀凌冷冷地推開他的手,他再伸就抬手打開,打得他手背通紅也不心疼,眼神警告讓他回去躺下。
自從郭傑濤他們離開後,賀凌就沒再開口說一個字,江越被他的沉默折磨得坐立難安。
“老婆,你跟我說說話吧,說什麽都好,你生氣你可以罵我,打我也行。”
江越拉起他放在大腿上的一隻手甩自己的臉,無力的手指卻毫不配合。
“我真的只是怕你擔心才不想告訴你,因為這沒有那麽嚴重,我就算暈過去了也會很快就醒來,不會有什麽後遺症的,你看我一點傷都沒有。”
賀凌無動於衷,冷漠地閉眼靠牆休息,無論江越跟他說什麽都不理會。
他的冷漠和無視把江越傷得不輕,眼神難過得好像快哭出來,他垂眼去拉賀凌環在胸前的手,但沒一秒就被掙開了。
他再拉賀凌就再掙。
最後賀凌嫌他煩,冷著臉起身往外走。
病房門剛打開一條門縫,江越已經迅速地衝上前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不讓他走。
出不去了賀凌也不跟他爭,轉身走進衛生間,反手鎖上門。
江越慢了一步,只能一邊擰完全擰不動的門把手一邊敲門,“老婆,你開門,我不煩你了。”
賀凌後背緊貼著衛生間的門板,沒有開門的打算。
過了一會兒門外沒動靜了,但他知道江越沒走,還在外面。
本來不想說的話控制不住了。
他說:“江越,我很討厭你這樣。”
寂靜的病房像擴音器一樣放大從衛生間傳出的聲音,每一個字都像尖針深深扎進江越的心臟,扎成血肉模糊的針包。
賀凌的感受不比他好到哪裡去。
“你為什麽要讓我討厭你?”
江越眼尾驟然發紅,心臟揪疼得他無法呼吸,他顫抖的手又開始用力擰根本擰不動的門把手,驚慌失措地想要推開這扇阻隔他跟賀凌的門板。
“你先把門打開。”
門把手擰不動,他不管不顧地開始用肩膀撞門,撞得結實的門板震響,要把衛生間門撞開。
這動靜大得仿佛門外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野獸,站在門裡的賀凌一點不怕,甚至他還在繼續刺激江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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