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
賀凌緊緊抓著周琴的手,心神震動地看著老太太比他一年前見到的模樣更蒼老,眼窩微微下陷,臉上的皺紋也更深,他這樣抓著周琴的手都有些心驚她的單薄。
一年的時間其實也沒有多長,算算日子要再過幾天才到他跟江越結婚一周年的日子,只是時間不會因生命的衰老留情,在生老病死面前眾生平等,他的姥姥也沒有例外。
賀凌低頭看周琴細得能摸到骨頭的手腕子,看皮膚上遍布的老年斑,心裡難受得有些說不出話。
周琴則在仔細打量寶貝外孫的小臉,在來首都的路上沒人知道她有多害怕會看到一個過得不好的賀凌,她怕得水都喝不下去,怕賀凌什麽也不告訴她,連在吃苦也不肯說。
直到她親眼看見賀凌,七上八下的心才徹底落定。
她能看出賀凌過得很好,雖然沒有長胖但也沒有瘦,臉色也好,紅潤健康,穿的衣服也是好的,把自己收拾得很乾淨。
等周琴放在賀凌身上的注意力稍微松一點,她終於注意到賀凌不是一個人來接她的,還有一個人。
她笑臉盈盈地看向一直對她笑得很好看的年輕孩子,問:“你是小凌的朋友吧。”
“姥姥好,我叫江越。”江越走上前幫她拿行李,看了眼沒說話的賀凌,笑著說:“我不只是小凌的朋友。”
周琴沒有多想,以為這個不只是也有可能還是同學或者室友的意思,畢竟首都的房子不便宜,合租也很正常。
賀凌牽著周琴離開高鐵站,接過江越遞來的遮陽傘撐開為周琴遮住烈陽,朝路邊整齊有序的計程車隊伍走去。
江越坐在副駕駛,把裝在帆布袋裡的水和小風扇拿出來遞給後座的賀凌,他本意是讓賀凌喝水,但賀凌打開蓋子轉手就給了周琴。
“姥姥帶了水。”
周琴拍拍自己的斜挎包,拉開拉鏈取出一個塑料水杯,裡面的水還是滿的。
賀凌看到她有帶水放心地點頭,自己喝了幾口再把蓋子蓋好遞給江越,“你也喝。”
周琴聞言心裡一動,不動聲色地看向坐在副駕駛的江越,看他跟賀凌共用一個水杯。
若非親眼所見周琴都有些不相信,賀凌是什麽脾氣她再了解不過,他那麽愛乾淨怎麽可能願意和別人共用一個水杯?就算賀凌剛才把水杯給她,她也敢肯定她要是接過來喝了賀凌就不會再喝。
“姥姥,這樣涼快嗎?”
賀凌打開小風扇,把風對著周琴吹。
周琴笑著點頭,“首都夏天是要更熱一點,你要記得多喝水,小心不要中暑了。”
“好。”
“姥姥從老家給你帶了很多好吃的,還有一袋綠豆,天熱你們可以煮綠豆湯,也可以煮在白粥裡,還有你以前買過的肉脯和紅薯乾,姥姥都給你帶來了,都在箱子裡。”
老人家一番心意是大老遠裝紙箱裡綁在小推車上帶過來的,比多少錢都珍貴。
“謝謝姥姥。”
“跟姥姥就不要說謝謝了,姥姥不對你好要對誰好?”
計程車在小區門前停下,周琴先上樓,江越搬起兩個沉甸甸的紙箱,賀凌收起小推車跟上。
走進玄關,第一眼周琴便有些驚喜。
她完全沒想到兩個孩子會把房子收拾得那麽乾淨,不光一塵不染,物品整潔,還在陽台養了花,采光極好的房子白天不開燈也是亮堂堂的,還能聞到陽台的花香。
江越放下箱子,回頭接過賀凌手裡的小推車放到客廳角落,兩人一塊進廚房洗手,江越留下切水果,賀凌擦乾手出來想帶姥姥參觀一下他住的房子。
但有件事他完全忘了,他們家的客廳上貼著江越之前因為腦震蕩寫的檢查,洋洋灑灑一千五百字被賀凌貼在牆上,周琴此時就正站在那份檢查前看。
她雖然沒讀過幾年書,但字還是認識的,安安靜靜地站在那兒,為了看清楚字連老花鏡都戴上了,看紙上落款江越的人叫她的外孫“老婆”,還有數都數不過來的“我愛你”。
賀凌走到她身旁,歪頭看她的表情,輕聲說:“姥姥,江越是我的丈夫,我和他領證結婚快一年了。”
周琴聽到這話並沒有特別大的反應,她只是默默看完,然後轉頭問賀凌,“你不回家是因為你爸爸不接受嗎?”
“沒有關系,這裡就是我的家。”賀凌說。
周琴低頭歎了口氣,摘下老花鏡說:“你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還把自己照顧得這麽好,姥姥也沒有什麽好不放心的。”
賀凌搖頭,“是江越在照顧我,如果沒有他,我一定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江越端出切好的果盤,看見他們站在自己寫的檢查前說話,猜測周琴應該是都知道了,他聽見周琴問。
“小凌,你和你爸爸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賀凌看著她,也很好奇周琴突然來首都找自己的原因,老太太很少出遠門,這次她一聲招呼不打突然過來一定有原因,從她先問自己不回家再到問賀明樓,賀凌確定她是知道了些什麽但知道的又不多,否則她不會這麽問。
他離開衡水已經快一年了,最後一次見到賀明樓是軍訓期間在首都的醫院,從那以後賀明樓沒來找過他也沒有聯系他,他不認為賀明樓會把這些事都告訴周琴,包括方一倩和那曾經短暫出現過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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