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應得很爽快,和不接賀明樓電話也不接受他的關心形成鮮明的對比,好像他只聽江越的話,隻接受來自江越的關心。
這種被特別對待的微妙如同一種病毒,以極快的繁衍速度在江越心底蔓延開隱秘且陰暗的歡愉和滿足感,在見不得一點光的地方肆意生長,無邊無際。
他忽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也不說話,還是賀凌發覺他過於安靜,奇怪地回頭看他,“怎麽?”
江越回過神,不自在地轉開臉不敢看他,“沒什麽。”
聖誕節過後衡水市果然開始降溫,冷得仿佛隨時都能下場雪,天空陰沉沉。
賀凌現在上學毛衣都得多穿一件,帽子口罩都戴上才敢出門去學校。
臨近元旦,一天比一天冷的氣溫卻沒有影響大家對跨年和元旦假期的期待。
放假的前一天,白天教室就能聽到很多人在討論假期安排,還有人說晚上要去銀河廣場看煙花和倒數。
賀凌心如止水,拿著學校早早就發給所有人的假期安全提醒默默看。
對他來說放不放假跨不跨年從來都沒有什麽特殊意義,甚至想到晚上銀河廣場肯定很多人他心裡打起退堂鼓,想乾脆不去了。
但無奈的是他這邊有兩個人特別期待,他突然反悔不合適,不想去也得去。
晚自習放學,三人從校門出來直接打車去銀河廣場,路上車很多很堵,十字大路口等紅綠燈的行人都比平時多很多,看樣子大家都是跨年夜跑出來玩的。
下車前肖允樂從書包裡拿出好幾根熒光棒,賀凌沒興趣,江越拉過他的手幫他戴,就是戴完了手還牽著。
賀凌想抽回來他反倒握緊了些,“外面人多,我牽著你走,萬一走散了。”
“現在還沒下車。”
“我知道,我就是想先練習一下。”
車裡很安靜,肖允樂就坐在賀凌的右手邊,江越的話他想不聽見都難,只是他擔心破壞氣氛沒敢說什麽,只能偏開頭忍笑。
計程車停在銀河廣場附近,能看到寬闊的廣場正中間矗立著一棵巨型聖誕樹,樹上繞滿了燈線,正在不斷地變幻燈光色彩,在黑夜裡閃爍無比絢麗奪目的光。
聖誕樹下則是圍著密密麻麻數都數不清的人,綿延著看不到頭,三人來的時候猜到會有很多人,但現實是實際人數遠遠超出他們的想象。
他們站在銀河廣場的最外圍,眼前是人山人海,賀凌和肖允樂有些傻眼了,站在已經開始有些擠的人行道上不知所措。
江越手緊緊牽著賀凌,當機立斷地對兩人說:“我們不能進去,煙花在外面也能看。”
兩人點頭。
此時距離跨年倒數還有一個多小時,江越看了看時間,不想賀凌這麽冷待在室外,便建議道:“我們先找個地方坐下吃點東西吧,外面冷。”
賀凌和肖允樂都沒有意見,江越就在附近找了家還在營業的茶餐廳。
三人就座點了些吃的,等餐的時候賀凌手機響過三次,都是賀明樓打來的,他不肯接,都是拿起直接掛斷。
肖允樂看見了心覺奇怪,但他沒敢問,他的分寸感告訴他這不是可以問的事情。
賀凌不肯接電話,賀明樓就把電話打到了江越這裡。
江越劃開剛接起就聽見賀明樓聲音焦急。
“小越,小凌跟你在一塊嗎?”
江越微怔,趕忙說:“是,他就在我身邊。”
賀明樓聽見賀凌在他那兒才長長松了一口氣,“那就好,我回來看到家裡沒人,小凌又不肯接我電話。”
江越有些驚訝地看了眼身旁的賀凌,“叔叔你已經回來了?”
“嗯,本來應該是明天回來,小凌不肯接我電話我不放心,就想早點回來。”
他以為回來就能看到兒子,哪裡想到打開門家裡竟然冷得沒一絲熱乎氣,黑得一點燈都沒有開,早就該放學回家的人不知所蹤,電話還是打了不肯接的狀態。
賀明樓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最後沒辦法又只能找到江越這來。
“你們是在外面玩嗎?因為跨年夜?”
“是,我們在銀河廣場。”
賀明樓立即皺眉,“銀河廣場?那裡今晚不是有很多人?”
“是有很多人。”
賀明樓馬上拿起車鑰匙出門,“小越你聽話,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帶小凌找個人少一點的地方等我,我現在就過來。
江越正想說他們沒在外面,忽然就聽見餐廳外響起巨大的喧嘩聲,其中還能聽見有人在尖叫大哭。
餐廳裡好多人都聽見了,紛紛起身伸長脖子往外看,有一個店員好奇地打開餐廳門走出去,瞬間無數嘈雜的聲音排山倒海般地湧入餐廳,吵得人心惶惶,但大家都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事,只是不安地互相對視。
不一會兒剛剛走出餐廳的年輕店員一臉驚恐地跑回來,大聲說:“大家不要出去!銀河廣場發生踩踏了!”
沒想到餐廳裡的人聽到這話非但沒有留在餐廳,反倒都一臉驚訝地走出去看,好像要親眼確認是不是真的發生了踩踏事故。
江越的手機還在通話中,剛才店員那麽大的嗓門喊話賀明樓自然也聽見了,他稍一想也知道賀凌和江越一定不在踩踏現場,但還是被他們距離危險不遠的事實嚇得面無血色,下樓電梯都等不了,急得走樓梯都險些被絆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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