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一早,賀明樓早早就收拾好行李,準備帶賀凌去姥姥家。
他推開房門看見賀凌在看手機,笑著問:“又是小越?他看到極光了嗎?”
賀凌就把江越拍給他的幾組照片給他看,賀明樓看完笑著摸摸賀凌的頭,“不羨慕他,以後爸爸帶你去。”
賀凌微一挑眉沒說什麽,他退出查看圖片,江越給他發的最後一句話就是:以後我帶你看。
賀凌的姥姥晚年是一個人生活,姥爺去世得早,在經歷過喪夫而後又喪女的悲痛,如今的賀凌姥姥是一隻腳踏進了佛門,她余生的念想就只求賀凌平平安安,無病無災,日日誦經祈福。
賀家父子搭計程車從機場趕到賀凌姥姥家時,遠遠就看見了衣服穿得厚實的賀凌姥姥周琴在冷風裡守在胡同口翹首以盼。
賀凌從車窗看到姥姥眼睛就一點點亮了,等計程車在胡同口前停穩,他迫不及待地推開車門,在賀明樓讓他慢點的聲音裡被一身檀香溫柔的姥姥緊緊抱在懷裡。
周琴抱完賀凌又改緊緊拉著他的手,滿眼都是喜歡和欣慰,“長高了,也長帥了。”
賀明樓在後面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過來,也讓周琴摟住拍了拍背,“路上辛苦了,可冷了吧?快進屋喝口熱湯。”
周琴從年輕就住在這城中村裡,住在種了棵石榴樹的老式小院,一直沒有搬過。
賀凌小時候媽媽常常會帶他回姥姥家,所以眼前這座小院也承載了賀凌一部分關於媽媽的記憶。
父子倆一進門,周琴便進廚房去給他們盛熱湯,賀凌想跟進去幫忙,但被賀明樓拉開了。
“別燙著,爸爸來。”
賀凌就沒上前添亂。
周琴吃素,戒葷腥多年,但每次只要賀明樓和賀凌一來她總要給他們燉雞湯,燉羊肉。
父子倆過意不去,一再說了他們也可以吃素,但老太太還是執意要給他們燉肉。
對賀凌來說他姥姥無疑是這世上最慈祥的老太太,是他媽媽的母親,是至親的人。
賀凌每次回來都會在周琴的房間待很長很長時間,因為他們恨不得拿生命去牽掛的是同一個人,是她的女兒,她唯一的孩子,也是賀凌的母親。
這天也沒有例外,周琴拉著賀凌的手和他說了很多話,賀凌沉默聽著,安靜地看著她,杏眼流露出的情緒在平時極為罕見。
“還有幾個月就到你的生日了。”周琴布滿皺紋的手溫柔地撫摸賀凌的手背,輕聲叮囑他,“明年生日的時候來姥姥家過,姥姥有東西要給你。”
賀凌用眼神表達詢問。
周琴便說:“是你媽媽留給你的東西,我答應過她,等你長大了就把東西交給你。”
第33章
江燕已經去世很多年了,她走的那一年賀凌只有7歲,這個年紀有些事情他就是拚命想記得也記不住許多。
如今一晃許多年過去了,賀凌對母親的所有記憶也在時間洪流無情地衝刷下成了片段。比起他還記得的,那些再也想不起來的要更多,更不用說那些所剩無幾的還都充斥著醫院消毒水的氣味。
從姥姥的房間出來後,賀凌安靜地回了自己休息的房間,是江燕以前住過的,賀明樓就睡在隔壁。
他穿著睡衣坐到床邊,手機就放在床頭櫃上充電,他剛才沒帶著,這會兒已經快充滿了,微信上毫不意外又多了幾條江越發給他的消息。
這些天江越一直待在某個冰天雪地的小村莊,跟著當地人踩著腳下厚厚的積雪尋找極光。
此時的他和賀凌相隔萬裡,整顆心卻是牢牢掛在賀凌身上,仿佛賀凌那兒有一根繩,繩子的一端連接著他,只要拽一下繩子,不管多遠他都回來。
賀凌打開微信就看到他給自己發了幾張圖片,似乎是在一個小酒館裡,小酒館是木屋結構,布置溫馨,裡面還有小樂隊駐唱。
賀凌:你喝酒?
江越回復得很快:我不會喝,他們喝,我就是坐著,很想你也在。
賀凌:我也不會喝。
江越:你會喝我也不會讓你喝的。
賀凌:那我在也沒用。
江越:可是如果你也在,我會更開心。
賀凌盯著對話框裡文字不語,他還是第一次有這麽強烈的,想和江越視頻的念頭。
他擺弄了一下手機,臉上看不出情緒,過了一會兒才打字:視頻嗎?
江越沒回復,他直接彈來視頻通話的邀請,速度之快賀凌都沒反應過來。
視頻通話很快接通,因為網絡信號的緣故,接通的時候畫面卡頓卡得厲害,等江越起身換個地方畫面就流暢了,賀凌也得以清楚看見江越的臉。
他們自滑雪場那次視頻後就沒再看過對方的臉,此刻看著江越在暖色調的燈光下,俊美無儔的臉龐落了層細膩的柔光,溫柔得像從湖底破水而出的月亮。
賀凌就算再冷他也是有正常審美的,更何況江越在他眼裡從來就沒有不好看的時候,他沉默看著他,和屏幕裡的人對視。
江越敏銳察覺到他的情緒,輕聲問:“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嗎?”
有些話賀凌隻想說給他聽,“我姥姥告訴我,我媽媽給我留了一樣東西,是留給長大後的我。”
江越微怔一下,和賀凌當時的反應一模一樣,“是什麽?”
賀凌搖頭,“我不知道,你覺得會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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