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一會兒,他忽然拉起姥姥乾瘦猶如枯木的手腕,“姥姥,跟我去首都住,過完年你就和我們一起走,我和江越照顧你。”
他說的話沒有詢問的意思,只是在通知周琴。
周琴聽完臉上的皺紋都笑得更深了,“姥姥在這住得挺好的,那麽多年,早都習慣了,首都時間太快,我住不慣。”
賀凌想了想,點頭說:“我回去辦休學,留下來陪你,等你身體好些了我再回去。”
聽到這話周琴臉上的笑一下消失了,她反手抓住賀凌手腕,少見的對賀凌很嚴肅,“小凌,這話你可不能說,什麽事都沒你上學重要。”
“休一年沒什麽要緊,又不是不讀了,等你好些了我就回去接著讀。”
“不行不行。”周琴的思想就是讀書才會有出息,她的外孫那麽聰明一個娃娃,從小學習就特別刻苦,放假了也沒見他玩過,絕對不能因為她不讀了。
“小凌,你是有出息的孩子,姥姥最疼你,你聽話。”
賀凌不為所動,已經在想休學的事了,“你也聽話,該住院就住院,什麽時候好什麽時候回家。”
周琴勸不動賀凌,看見江越回來了連忙告狀,讓他管管賀凌。
江越聽完也是一怔,然後不吭聲地拿出一碗蔬菜粥給周琴,袋子裡還有兩碗是鮮肉餛飩。
東西雖然買來了卻沒有時間吃,因為周琴的血常規報告和腳傷片子都出來了,和多項異常的血常規報告相比,周琴的腳傷就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周琴還滿心以為自己把腳重新包扎一下就能回家,根本沒想過她今天回不了家了。
賀凌和江越迅速辦好住院手續,周琴被推進醫院病房,躺到病床上了才怔愣地問:“還真要住院?”
“嗯。”賀凌幫她整理被子,“被子暖不暖?我回去再帶一床過來。”
“暖和,我不冷。”
賀凌不信,垂眼摸了一下她的手確實是熱的才放心,再把那枯枝一樣的手腕放進被子裡,坐在病床邊一臉今晚我就坐在這裡的表情。
周琴看著她這外孫,忍不住歎氣,“小凌,你不管小越啦?”
賀凌扭頭看向也在病房的江越,又緩緩轉過臉看周琴。
周琴說:“我在病房能有什麽事?護士都在這裡,有事我會叫她們的,你帶小越回去,洗個熱水澡好好休息,明天再過來。”
賀凌也知道自己留下來沒什麽用,但要他留下姥姥回家他也很難做到。
江越沉默地接收到了周琴的眼神暗示,輕聲細語地對賀凌說:“病房什麽都缺,我們也需要回去幫姥姥收拾日用品帶過來,我去雇個護工?”
賀凌沒有反對,江越走出病房找了個專業護工照看周琴,再拉著不情不願的賀凌離開醫院回家。
他們走得太匆忙,屋子的燈都沒關,帶來的行李就堆在客廳。
江越找了個位置打開行李箱,拿出睡衣和洗漱包讓賀凌先洗,自己則是走進廚房找個合適的小鍋熱牛奶。
賀凌如果不洗頭洗澡會快很多,洗了個熱水澡出來他臉色已經完全恢復了。
聽見廚房有動靜他走過去看,正好迎上端著杯牛奶的江越。
“把牛奶喝了再睡。”
賀凌沒什麽,接過溫熱的牛奶喝完,上嘴唇沒來得及舔掉的奶漬被江越搶先一步舔乾淨了。
賀凌站著沒動,手裡的空杯被江越拿開,兩人站在並不寬敞的廚房裡輕輕接吻。
江越吻得不重,但深,像口腔裡很敏感的上顎,他總是要多關照幾分,把賀凌親得呼吸不穩再幫他抹嘴角。
“今晚早點睡。”
賀凌眸子沉寂,沉默了一會兒才摟住江越脖子,把人按向自己。
和江越剛才的溫柔相比,賀凌吻得就有些粗魯了,親完他也沒有離開,貼著江越的嘴角說:“如果姥姥有需要,你自己回去。”
這話雖然說得不清不楚,但江越還是聽明白了,如果周琴明天的檢查不理想,賀凌是不打算走了,開學了他也不走,他要留下來照顧周琴,還不許他跟著一起留下。
江越垂眼沉默,看著賀凌輕顫的睫毛,溫聲說:“真要我一個人回去?”
賀凌閉了閉眼,“我一個人可以。”
“那也是我姥姥,我不能留下來和你一起照顧嗎?”
賀凌說:“那也不用都留下。”wuli討燾
“不是只有這一個辦法的,我們可以帶姥姥去首都。”
“我提過,她不願意。”
“你要留下,她也不會願意。”江越說到這忽然一頓,“我也不願意,我不要自己回去。”
賀凌和他對視,不語。
江越和他額頭貼著,手指順著另一隻稍小一點的手的指縫緩緩握緊,他沒有再說什麽,只是聲音低沉,喃喃自語:“我不要自己回去。”
賀凌徹底沉默,只是抬手揉了揉江越的耳朵。
次日一早,他們提著日用品去醫院。
但周琴不在病房裡,床位是空的。
見兩個大男孩站在空床邊,其他床位的病人知道的就幫著解釋了一句,“護士帶走了,應該是做檢查。”
周琴的血常規報告有異常,當時醫生並沒有下什麽結論,只是安排了第二天周琴做更詳細的檢查。
賀凌對此是有很多不安,但他沒有表現出來,一是不吉利;二是他不想嚇到周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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