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的啤酒度數並不高,金黃的酒液上有著雪白的泡沫,一股略衝的味道從側面佐證了兩個少年沒買太好的酒,他們貪圖的就是這種從平凡中獲得刺激的感受。
在秦思宇和謝曄兩人的喝一口停一口喘氣的過程之中,秦懿安的喉結上下微滾。
幾乎只是短短的一會兒。
三百毫升的酒液見底。
秦懿安的眉心不由自主地蹙了起來,說不上來那清涼刺激的酒液順著食道流淌下去,給他帶來的究竟是暢快還是更進一步的不爽。
兩種極端的感受在他的大腦之中拉扯,讓他情不自禁地手中用力。
易拉罐被他硬生生捏折了,發出了“哢滋”的一聲。
秦懿安垂眸看了一眼這個扭曲的易拉罐,平靜地伸手將它給扔到了垃圾桶裡,“咚”,輕響。
其實他這個小小的動作在吵鬧的包廂之中並不令人注意。
但是席貝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關注著秦懿安。
席貝抬頭,從他那個角度可以看到秦懿安還沾染著些許酒液、微微發亮的薄唇,聽到秦思宇和謝曄的大叫後微微提了一些起來,可是那笑意卻不及眼底。
少年琉璃色的眸在黑暗的包廂之中是晶亮的,但是卻並不似從前那樣清澈,令人看不清他在想什麽。
秦懿安輕嗤笑了一聲,這次他沒有拿啤酒,而是直接端起了一杯幾乎算得上是“五光十色”的雞尾酒,啟唇:
“喝。”
如珍珠墜玉盤的一聲。
秦懿安從說完那些話之後心情就不太好了。
席貝知道,席貝也看得出來。
不然平常秦懿安那麽冷靜又漠然的一個人,怎麽會願意被酒精這種東西麻痹神經?
是因為中考的壓力積累得太久了,一下子畢業之後爆發了嗎?
席貝止不住地揣測。
他依然坐在秦懿安的懷裡,看著他又一次自然地將那個已經變空的玻璃杯隨手推在了桌子上。
猛地喝酒、混著喝酒,心情不佳的時候喝酒。
都是最容易上頭,也最容易醉的。
所以,在秦懿安端起第三杯的時候,席貝攔住了他。
這一杯“海明威特調”足足有將近五百毫升,秦懿安已經喝了兩口,剩下的水鏽紅色液體在杯中微微搖晃。
水波蕩漾,晶瑩剔透。
KTV中的霓虹燈不講人情,迷醉的藍色光暈和落日余暉般的紅與黃交錯融合,在某一個瞬間撞出了漂亮的紫色。
這束光落在了秦懿安和席貝的身上。
也照得杯中的那透亮的酒液不似白朗姆加櫻桃,反而像是正低低笑著、勾魂攝魄的血腥瑪麗。
極其流光溢彩。
席貝的目光落在上面,輕聲開口:“安安,不要喝了。”
在這種時候,耳畔的鬼哭狼嚎聲愈發惱人,謝曄和秦思宇也正在猜拳決定誰喝。
“……我贏了!你喝!我不喝了嗝……”
“放屁,你出的這是什麽,你分明就是出的布,裝什麽剪刀!我不喝你喝……”
“……”
秦懿安忽然俯身向前。
酒杯和牆壁碰撞出了“叮當”的一聲脆響,而他的手臂也同時抬起,將席貝給壓在了自己的身下,困在了他和牆壁之間。
在這個小小的角落裡面,沒有人會在意他和席貝。
“為什麽?”秦懿安低聲說。
“……”席貝伸出了一隻手來輕輕摸了摸秦懿安的發絲,溫聲說,“你要我不準喝酒,因為會傷身體,那你自己也不許喝。”
“秦安安,你不能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
秦懿安的眸垂下來了,有一瞬間,席貝感覺他是清醒的,至少是在清醒地思考這句話。
可是他沉默了好一會沒說話。
席貝頭一次不安地略微動了一下,兩隻手捧住了秦懿安的臉頰。
多種酒精混在一塊喝,那種上頭的感覺幾乎是嚇人的快。
至少此刻,席貝就感覺到秦懿安不僅緊只有臉頰在升溫,他的整個身體也在發熱,心跳速度加快,依靠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幾乎是在灼燒。
可是,為什麽秦懿安不說話?
難道是因為自己管他?
在這個念頭出現的一瞬間,席貝忽然像是被燙了一下似的。
就好像,剛剛,秦懿安不許他喝酒,像是“管老婆”。
那他讓秦懿安不許喝了——算是什麽?也是一樣的……嗎?
席貝覺得……這種意料之外的情感簡直就是說不清道不明。
好像摸到了一些頭緒,可是這種感覺太過於微妙,像是蜘蛛絲一樣,好像碰到了,下一刻卻又弄丟了。
只剩下微微麻癢的感覺在手上翻滾。
片刻之後,秦懿安才啞聲開口:
“……不對。”
席貝微微一怔。
大概是因為靠酒精太近,他的心跳也迅捷猛烈了起來。
他低聲疑惑:“什麽不對?”
“喝酒,不是說喝酒。”
“……我沒有放火,可是席團團在放火。”
秦懿安的聲音在酒精的作用下變得更加誘人,酥麻又微啞的低音輕輕的:“你都不像我想要你那樣,想要我。”
“都不像我那樣,我都不知道你夢到誰……是不是夢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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