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貝本來從小就被爸爸媽媽教育著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這會他自己的事情被別人搶著做了,只是遲疑了一會,就學著秦懿安的樣子,幫他也倒好了水、擠好了牙膏。
“給!”
席貝拉著秦懿安的手,獻寶似的送到他的面前,粉紅的小臉看上去有些許的不好意思,軟萌軟萌的。
秦懿安提起了唇角。
“謝謝團團。”
席貝剛想再說不用謝,就忽然忍不住打了個嗝。
平常席貝吃飯的時間都很規律,早中晚三頓正常吃,可今天白天他一點胃口都沒有,晚上被秦懿安拉著吃,一不留神就吃的有點多。
這會,他後知後覺地揉了一下自己的胃,差點把臉都憋紅了,也沒把接連不斷的嗝給憋回去。
秦懿安自然是感覺到了。
他非常愉快地含著席貝給他的牙刷,小大人一樣伸出手,輕輕拍著席貝的後背,一本正經道:“等一會團團再喝一點水就好了。”
席貝向來不是一個很嬌氣的小孩,聞言讚同地點了點頭,乖乖道:“好!”
可是一直到上床,打嗝都停止了,那種難受的感覺都沒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房間裡面的燈已經熄滅了,溫柔跳動的壁爐火光小小的,只能提供一點點昏黃的光亮。
這是一個很適合睡覺的環境。
席貝也很累了,可是現在卻怎麽樣也睡不著。
他在小床上難受到翻了兩個身,緊緊咬住自己的下唇。
胃那一塊的感覺很奇怪,有些撐又有些灼熱,那種不太舒服的感覺順著胃攀岩,感覺跟嗝一樣跑到了上半身來。
腦袋也暈乎乎的,頭好重,感覺人都要飄起來了,即使身上蓋著的被子挺暖和、身下的小床也是嶄新的,卻好似熔岩火山一樣,燙得他想哭。
好想哭。
眼眶已經很滾燙了,席貝好不容易才忍住。
他是一個很堅強、很堅強的小孩了。
席貝其實一直都開心不起來,即使臉上是有笑容的,心裡也依然潮濕得像是在下一場連綿不斷的小雨。
只是他相信秦懿安的話。
爸爸媽媽雖然不會回來了,這是事實。
但是他們會一直在自己的身邊。
自己難過,他們就會難過。
自己哭了,他們就會擔心。
所以,他就在心裡默默地想,希望爸爸媽媽不要難過。
團團很乖,認識了新的哥哥,晚上吃了好吃的東西,現在要睡覺啦。
就是,就是稍微有一點想哭。
……就只有一點點哦。
壁爐裡的火劈啪跳躍,很小聲的抽泣幾不可聞。
一團被子將席貝整個小不點牢牢裹住,隨著抽噎的動作一聳一聳的,哭的很安靜。
……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到席貝哭累了,整個人幾乎快在被子裡面昏迷、失去意識的時候,突然就感覺到身上的被子一輕,一隻溫熱的手伸了進來,擦掉了他額頭上的汗水。
電話“叮叮叮”地響了一陣,略微有些稚嫩的聲音似乎在認認真真地囑咐著什麽事情,朦朧的聲音忽遠忽近。
睡衣略微被撥開了一些,測溫計讓席貝渾身一顫。
冰涼的毛巾取代了秦懿安的手,搭在額頭上,那股難忍的熱氣好多了。
溫熱的鹽水潤了潤乾燥起皮的唇瓣,甘泉一樣滾入了自己的口腔,痛苦的感覺不似剛剛那般強烈。
最終,一股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噴薄在了席貝的臉頰上。
“……團團。”
呼喚的聲音讓席貝不安地皺起了眉,好不容易才止住了抽泣,悶悶地回應道:“爸爸…媽媽……”
那呼吸頓了一聲,旋即湊得更近。
兩個孩子的鼻尖湊到了一起。
“在呢。”秦懿安低聲說。
測溫計被抽了出來,席貝重新被被子裹緊了。
秦懿安隔著被子將他抱好,抬起小臉,一臉嚴肅,問在一旁拿著東西準備掛水的醫生。
“……燒到多少度了?”
“38度9,基本上是39度了……對孩子來說是有點高,晚上一下子又吃多了積食,要小心……”
醫生正在收拾著東西,也忘了管秦懿安聽不聽得懂,下意識地開始喃喃,抽出了手中的碘伏和棉簽,打算將席貝的小手拉出來。
結果,沒拉到。
醫生詫異,一低頭,就看到秦懿安的小臉上充滿了自責。
冷肅、後悔。
“……小少爺,這也不是你的錯。”醫生猜想他們關系好,開口安慰,“畢竟小孩子在外面淋了挺久的雨,晚上燒起來是很正常的。”
“……不。”
秦懿安緊緊握著席貝的手,半晌才開口:
“是我沒有信守承諾。”
他答應團團要將他的眼淚都藏起來的,他沒有做到。
他將席貝帶回了家,知道席貝不是洋娃娃,然後決定好好珍惜席貝……事情好像在軌道上正常發展,但是好像又偏離了秦懿安設想的軌跡。
秦懿安第一次意識到一個嚴肅的問題——
養洋娃娃可以失敗,但是養席貝不可以。
絕對不可以。
“小少爺,這很正常,人遭受重大打擊肯定會有生理上的一點反應呢,”醫生說,“我現在要給席貝小少爺掛水,可能要掛兩個小時,您先上床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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