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死?
“……叔叔。”
席貝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他的聲音忽然顫了一些,小小的人上前一步,牢牢地抓緊了警察的衣角:
“叔叔,我的爸爸媽媽在哪裡呢?”
那位警察隊長不知該作何回答。
他中年男人的臉上流露出幾分痛苦和難忍,頓了一兩秒之後他才撒了一個善意的謊言:
“他們……等會就回來了。”
心裡的那塊大石頭似乎暫時放了下來。
席貝懵懂又乖巧地點了點頭。
得到了回復之後,他微微地後退了一步,朝警察深深鞠了一躬。
“謝謝叔叔。”
“你是叫席貝,對吧?”警察隊長的喉結上下滾了滾,“我喊別的警察阿姨來……你跟著阿姨走,好不好?”
幾個鄰居阿姨已經受不了了,只能佯裝無事地伸手擦眼淚,背過身去,然而席貝乖巧又固執的聲音依然能傳入她們的耳朵。
“不用了,叔叔。”席貝搖了搖頭,朝眾人露出了一個緊張又柔軟的笑容,“我等我爸爸媽媽回來。”
“……”
警察隊長掏出了對講機,或許是因為自己的孩子跟席貝同齡,他撇過頭的時候聲音極其乾澀:
“來個女警!把孩子帶到警局去!”
“……叔叔。”席貝剛剛放下去的心猛地一條,他有些著急,他發現面前的這個叔叔好像沒有懂他的意思,“叔叔,我要等我爸爸媽媽來。”
“……對,是那對小夫妻的孩子。”
“叔叔,我要等我爸爸媽媽!”
阿姨們爆發了一陣尖叫,幾個人都沉浸在剛剛的氣氛裡沒反應過來,回過神的時候,他們看到席貝已經聰明又機靈地從兩個女人之間的空檔擠了出去,有點手忙腳亂、跌跌撞撞地躲進了那個小吃攤底下的小空間!
“砰”的一下!
席貝將自己鎖了進去,盡管眾人迅速地衝上來拍打著鐵皮做的門,他也緊緊抿著唇,用小小的身體背對著他們。
“……警察叔叔不是壞人,席貝,叔叔……”
“乖孩子,把門打開好不好?你不能一個人躲著……”
從窄窄的玻璃窗,眾人能看見白淨的小孩臉上已經毫無血色,睫毛被淚珠打濕成一綹一綹,可憐得像是隻哀哀的小奶狗。
他的聲音顫抖又哽咽,但是卻很堅決。
“我要等我爸爸媽媽回來。”
————
另一頭。
高架橋,疾馳的邁巴赫內。
“……他有沒有喝酒?沒喝。好。就是正常行駛,不小心撞到了?!情況怎麽樣?”
眉宇溝壑深重的男人看上去猶如即將爆發的火山一般惱怒:“我公司現在每天忙得焦頭爛額的,居然給我搞了這麽一件事出來……”
他暫時捂住了話筒,伸手敲了敲前面的擋板催促司機,帶著點難以壓製的著急:“快一點!”
“……算了。”
許是因為內心記掛著剛剛那場嚴重的車禍,赫煊公司的董事長秦越源歎了口氣,“啪”一下掛掉了手機,重新吩咐司機:“慢點開,注意看前面有沒有車。”
司機戰戰兢兢應了一聲。
“……”
秦越源的神經緊繃,在這種時刻,他唯一能夠做的就是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懿安,不要在車上看書,對眼睛不好。”
坐在他身邊的是一個八歲的男孩,皮膚白的驚人。
與一般“七歲八歲狗都嫌”的男孩不同,秦懿安看上去冷漠又平靜,對於剛剛那大人都會好奇的東西沒有絲毫興趣,仿佛生存和死亡對他來說都很平常一樣。
如果非要說的話,他看上去很像一個漂亮冷漠的自閉症。
聽到父親的命令,他頓了片刻之後才將書合上。
秦越源最討厭事情脫離他的掌控,看到秦懿安的反應,他滿意地動了動唇角,旋即理所當然地拷問著自己的兒子:
“馬術課和鋼琴課都去上了嗎?”
“嗯。”
“前兩天謝家那小子說過幾天跟你一起去看坦克,你記得吧?要跟他多交流交流。”
“嗯。”
“家裡的那些洋娃娃不要留了,娘們兮兮的。算了,畢竟你媽媽……留也行,就是要放在玩具房裡。”
“……嗯。”
“等你再大一點,帶你去打高爾夫,怎麽樣?”
秦懿安這次沒說話,只是淡淡地抬起臉,那雙沉靜又透亮晶瑩、宛如琉璃一般的眸子定定地注視著秦越源,似乎在反抗。
可是秦越源仔細看的時候,又好像什麽都沒看到。
秦越源著重強調道:“學習這些東西對你以後繼承家業很有用處,等你長大了 ,你需要學的東西更多。你優秀,自然有人來找你聯姻,到時候你就……”
秦懿安手中的書頁發出了“刺啦”一聲響。
明明還是個男孩,卻有著不似他這個年紀的平靜。
他打斷了父親的話,冷冷道:“到了。”
外面的警笛長鳴,群眾已將這裡圍得水泄不通,火光衝天的車禍現場一片狼藉,單從走過的群眾臉上就能看到這場事故的慘烈,如果處理不好,定然會對赫煊公司造成很大的影響——畢竟那是董事長的私人司機,也是為了去接送董事長才發生這樣的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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