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乓”的一聲巨響!
秦懿安的腦袋仰靠在沙發上,手則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胃,兩條長腿靠在地上,黑發凌亂微垂,簡直像是了無生氣的雕塑一樣,失去靈魂。
幾乎所有人都呆愣住了。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席貝,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到了秦懿安的面前,手上全是冷汗,伸手摸著秦懿安的胃,膽戰心驚地問:“疼不疼?安安,還好嗎?想不想吐?”
秦懿安搖了搖頭。
他只是眼前昏花了一瞬間,很快就緩和過來了。
旁邊站著顧秦和蘭君,匆匆忙忙地想要趴下來將秦懿安給扶起來,然而秦懿安卻揮了揮手。
“我沒事。”
秦越源則像是做錯了事情的孩子一樣,手在空中抓也抓不住,眼眶紅的嚇人。
他這樣一個從來都居於上位的掌權者,竟然也會露出這樣慌張無措的模樣。
“懿安……”
眾人循聲抬頭,將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他。
似乎正在等待他的回答。
秦越源後退了一步。
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了一樣,他什麽都說不出來,帶著冷汗的臉僵硬住。
其實他真的,真的不討厭席貝,席貝也像是他的兒子一樣,他只希望兩個孩子能像兄弟一樣好好相處,怎麽就到了這樣的一步呢?
他本來以為兩個孩子就是玩玩而已,長大了就會後悔了。
可是秦懿安寧願不上學,寧願去給別人清理馬糞,寧願一無所用從頭開始拚搏,也不願意低下頭來跟自己求一點幫助。
可是席貝寧願去打兩份工,寧願在學校裡受旁人的欺凌,寧願克服自己對火的恐懼,也不願意選擇更輕松的方式,拿了錢走人。
秦越源不傻。
他看得出來,兩個孩子不是玩玩而已,他們是認真的。
秦越源也是知道秦懿安前兩天才剛剛胃出血進了醫院的。
他也不想要讓兒子再出事。
他比誰都要害怕。
尤其是在醫院的病床上看到秦懿安的瞬間,他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他是那樣地害怕病床,害怕醫院。他覺得自己看到的似乎不只是秦懿安,還有一個病弱的女人。
穿著病號服、臉色蒼白的蘭薇在病床上衝他笑了一下,輕聲說:放過我吧。
秦越源像是被針扎了一樣痛。
他忍不住喃喃: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而他夢境中的蘭薇則又笑了笑,在離開之前又輕聲說:也放過孩子。
秦越源生出無比的衝動,想要衝上前不管不顧地拉住蘭薇的手,也想要抓住秦懿安的手,告訴他們,自己錯了,自己錯了。
他不再一意孤行、不再固執了。
蘭薇回不來,秦懿安也要離開嗎?
秦越源想了很久。
他實際上並不想要跟蘭君吵架,不是很想在還沒有想清楚之前就表明自己的態度。
他失魂落魄似的站在原地,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而秦懿安大概是看出了他的糾結和無言,慢慢地從沙發上爬起來,然後牽著席貝的手。
他開口:“爸,坐下吧。”
“先吃飯吧,”他很平靜很淡然地開口,“你的想法,下次再說。”
蘭君和顧秦兩人擔憂著他的身體,也沒有了異議,匆匆忙忙地給他們開了電視、去廚房下餃子,忙了起來。
席貝給秦懿安倒了一杯熱水來,低聲地靠在他耳畔與他說了兩句悄悄話。
秦懿安笑了一下,將唇在他的側臉上貼了一下,哄道:“真的沒事。”
偌大的客廳之中只剩下來了秦懿安和秦越源兩人。
“爸,”秦懿安將地上的凳子給扶了起來,垂眸,聲音雖然不大,卻很認真,“我知道,你很難接受。但我的想法不會改變。”
“並不是沒有後代就天崩地裂了,沒有這樣的道理,”他說,“你認為的幸福,對別人來說,可能並不是一種幸福。”
就像是對蘭薇一樣。
不是瘋狂地將她捆在醫院治病,就是幸福。
他坐下來,目光落在秦越源的身上。
中年男人的發絲凌亂,垂著頭。
“性別真的有那麽重要嗎?”他的聲音很輕,輕到幾乎聽不到。
秦越源一直都沒說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過了好半刻,顧秦和蘭君似乎是被席貝給寬慰好了,匆匆地端著手頭的餃子過來,在熱熱鬧鬧的電視聲裡將鍋蓋打開,霎時間,熱騰騰的白氣就冒了出來。
席貝坐在秦懿安的身邊,一邊被秦懿安投喂,一邊又投喂秦懿安,碗裡還被顧、蘭兩個人給塞的滿滿的,像個抱著儲備糧過冬的小動物一樣,又乖又軟的。
他身旁的秦懿安唇角微微帶著笑意,目光沉沉地落在他身上,跟無數次從前一樣。
不管如何,年還是要過的。
這年城內還沒有頒布禁止燃燒煙花爆竹的禁令,所以小區內早就征集過戶主的意見,統一在九點的時候開始燃放煙花。
他們恰好也吃的差不多了,紛紛放下了碗筷,間或走到窗邊,看著那一炮好幾萬的盛大絢爛煙花,有些笑意。
蘭君看了一會,略微抹了一下潮濕的眼眶。
她率先走到了沙發邊,拿了包,然後叫兩個孩子坐下來,讓他們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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