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逾拾看了會兒,給她點了一套護膚品外送過去,便關上了手機。
其實他以前不這樣的。
可能是最近有人對他的包容過了頭,給了他一種“又可以任性”的錯覺。
但成年人的世界就是這樣。
不是每時每刻都有人願意被他叫醒,陪他去看星星。
當某張臉出現在腦海裡時,方逾拾猛地按住太陽穴。
不能想。
說好的要劃清界限,可不能又當又立。
好半天過去,他才把那張人臉送腦子裡暫時刪除。
左耳聽德語新聞,右耳聽法文語法,所有腦細胞被佔用得滿滿當當沒精力想別的,坐車去網吧打遊戲打到凌晨兩點才回家。
小區地下通道各個貫通,沒有上面那麽多綠化噴泉等建築擋路,他習慣走地下車庫抄近路上樓,這次也一樣。
方逾拾發誓真不是有意看11A幢那邊車位的。
是布加迪太招搖扎眼,擅自闖入他的視線。
梁寄沐這次出國參加的那個實驗項目還挺重要,很多新聞報道,還有公眾號和媒體的文章推廣。
那天他們團隊出發,就有人在機場旁商圈的停車庫,拍到了梁寄沐從這輛車上下來。
說起來,梁教授車確實很多。
就目前方逾拾看見過的,一天換一輛都能開一個月,倒是有錢人的通病。
最近那人倒是格外偏愛布加迪,去出差都要……
不對啊。
這布加迪現在不應該在機場那邊的停車場裡嗎?怎麽會出現在這?
低頭看眼手機——
凌晨3:31。
這個陰間時間,梁總不會又包機回來的吧?
求錘得錘,似乎是為了印證他這句話,布加迪的車燈閃了兩下。
眼下進樓道是來不及了。
方逾拾有種偷窺即將被發現的心虛感,腳後跟挪了挪,悄然無聲移到柱子後面。
不一會兒,駕駛座車門打開,從裡面下來一個渾身丁鈴當啷金屬掛墜的嘻哈男。
不是梁寄沐?
方逾拾擰了下眉。
梁總怎麽會把愛車讓給別人開?
男人下車後並沒有離開,轉到旁邊副駕駛,伸處了手。
副駕駛座半天沒動靜。
過了會兒,嘻哈男翻了個白眼,從口袋裡摸索出皮手套戴上,又重新伸出手。
這回終於有回應了。
副駕駛伸處一條疲軟的胳膊,搭在了男人的手上。
那人稍一用力,就把副駕駛的人架了出來,攬著手臂把對方架在自己肩膀上。
方逾拾心頭一緊。
梁寄沐怎麽回事?看這個狀態,是宿醉了?就穿了一件單襯衫,不冷嗎?那個男人又是誰?朋友?梁老師怎麽會有風格那麽跳脫的朋友?
所以,剛剛做賊心虛躲起來幹什麽?
如果一開始就大大方方偶遇上前打招呼還好說,現在過去,心裡總感覺別扭不自在。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那男人扶著梁寄沐一起進電梯。
一步錯步步錯,方逾拾回到臥室,心裡還想著剛剛車庫那一幕,止不住的懊惱自責。
是他單方面的問題,為什麽要牽扯對方?
平心而論,就算是鬧別扭,如果梁寄沐看到他不清醒的狀態下被陌生人帶回家,會不會上來問?
答案顯而易見。
想到這點,他猛地從床上坐起,走到陽台,撥通了一個號碼。
點擊撥通按鈕的瞬間,方逾拾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已經能把梁寄沐的電話號碼背下來了。
待機的聲音嘟嘟幾下,漫長又焦灼。
好半天,才有人接通。
梁寄沐聲音很低:“小拾?”
“梁老師。”方逾拾第一次那麽希望,能透過落地窗看到對面那家陽台上有人,“我那個、就是……想問你一下,明天能趕回來嗎?”
說完,自己都不忍直聽地痛苦面具。
社交小能手的人生遭遇滑鐵盧,怎麽能說出這麽生硬這麽傻逼的開場白?
梁寄沐倒沒覺得有啥,笑道:“凌晨四點,你是因為擔心這件事沒睡著?”
自上次接完電話,兩人就沒交流過。
還以為開始了冷戰,沒想到梁教授是真的大人不記小人過,語氣聽不出半分芥蒂。
剛從網吧回來的方逾拾摸摸鼻子,再也扯不出謊。
梁寄沐以為他不好意思開口,寬聲安慰了兩句:“放心,趕得回去,我現在已經在海城了。”
方逾拾追問:“還以為電話打不通,您那邊忙完了嗎?到家了嗎?梁老師也準備休息了嗎?”
梁寄沐選擇性回答了其二:“那邊已經忙完了,短時間內不會聯系不上的。現在準備眯一會兒。”
明天的婚禮有記者,他們再天生麗質也要收拾一番,約好了早上六點去做造型。
方逾拾關注點不在此,難得執著:“你回家了嗎?”
梁寄沐沉默了會兒,問:“小拾,是有事找我嗎?”
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正面回答。
方逾拾翻了個身,枕頭都被踢掉,撞到了床頭櫃上的汽車模型。
他手忙腳亂扶住模型,轉個身,把頭埋進另一個枕頭裡,聲音悶悶的。
“……沒事。梁老師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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