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逾拾被這一連串私人信息打了個猝不及防。
後知後覺對方在跟他做自我介紹,於是放下筷子擦擦嘴,也回應道:“我22,國外讀研畢業剛回國,目前還沒有明確的就職方向,總資產沒有您多,但也能實現經濟自由。”
這種公事公辦對話的感覺太棒了。
不知道說什麽的時候,循規蹈矩是最好的應對措施。
方逾拾其實規矩沒那麽多,跟江麓宋井溪在一起的時候,吃飯經常翹二郎腿,邊吃邊聊很火熱。
梁寄沐但凡活潑點,他聯姻都不至於如此痛苦。
梁寄沐瞧著他雙手扶膝,腰背挺直的坐姿,沒多發表意見,只是給他把奶茶填滿:“你很緊張?”
方逾拾不好意思笑笑:“有點。”
他以為紳士如梁寄沐會安慰他。
但沒有。
不僅沒安慰他,甚至還不小心把叉子碰到玻璃杯壁,發出“叮咚”一聲,仿若失神。
方逾拾心道:又來了。
梁教授心堪比海底針,真是難猜。
難猜的男人失態很短暫,沒兩秒就回神:“抱歉,不小心碰到了。別緊張,如果你不知道該說什麽,我問你答,可以嗎?”
方逾拾點頭:“好。“
梁寄沐開局選的問題很隨和。
“以後要一起生活很久,方便了解你的興趣愛好嗎?”
這個問題方逾拾早有準備:“周末空閑會看看書彈彈琴,沒事兒會養些花花草草,下下棋,或者看看電影。”
琴棋書畫和娛樂都有,人設不要太鮮活立體!
梁寄沐指關節微曲:“我還以為,你們年輕人娛樂生活會比較多。”
方逾拾靦腆:“可能我是例外吧。梁教授呢?”
梁寄沐抿了下唇,似乎很難以啟齒:“……泡茶,聽歌劇,看展,下棋,鑽研學術。”
方逾拾毫不意外,摸摸鼻子,害羞道:“那我們還挺有共同話題。”
從不愛喝茶下棋的梁寄沐笑不出來。
他強行轉移話題:“聯姻,會覺得委屈嗎?”
送命題。
方逾拾清了清嗓子:“不委屈。該為家裡做點貢獻應該的。”
梁寄沐眼睫輕輕下垂,陰影遮住深灰色的眼睛,好像在認真辨認這句話真偽。
方逾拾舔舔嘴角,壓下微妙的心虛,說:“而且我從小就喜歡文化人,您這種喜歡喝茶看報的成熟老……咳,成熟男人,我就很欣賞。”
梁寄沐:“。”
方逾拾不知道梁寄沐為什麽不吭聲。
是他描述不夠精確嗎?是他形容不夠到位嗎?沉默?沉默是什麽意思?
向來擅長佔據主動權的方逾拾忍不住了:“您會覺得……”
中午來吃飯的人多,餐廳大門的風鈴聲響起,推門而入的兩個孩子喧鬧聲把他後面的“不滿”字蓋了過去。
他懊惱地擰起眉,打算再重申一遍。
可梁寄沐竟然聽清了,想都沒想便答:“我很滿意。”
方逾拾眉頭倏然放松。
不抵觸就好,到底是有閱歷的成年人,知道聯姻的好處,省心。
方逾拾:“我——”
梁寄沐忽然提聲:“小心!”
“啊!”
一道屬於小孩子尖銳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胳膊傳來一陣熱意,方逾拾垂眸看去,烏漆嘛黑的酸梅汁正不斷順著肌肉線條往地上滴。
他壓下不耐,朝始作俑者看去。
是剛剛進來的兩小孩。
大概都五六歲的樣子,男孩子手裡端著空蕩蕩的杯子,女孩子死死摟著他腰,躲在後面不抬頭,身上還穿著某貴族私立幼兒園校服。
這家幼兒園……方逾拾牽了牽嘴角。
眼熟啊。
他們坐在大廳最偏遠的角落都能被禍及,明顯這倆的追逐打鬧超過了正常范圍。
熊孩子愣愣看他,不吭也不動。
後面那個倒是想跑,被方逾拾不經意一眼瞪過去,釘在原地。
梁寄沐動作迅速地拿紙巾幫他擦拭:“燙著了嗎?”
“沒事。”方逾拾死死掐著大腿,不讓表情看起來太凶殘,“小——”
意識到梁寄沐還在場,他及時把“崽子”二字刹住,舌頭轉個圈,改口道:“——朋友,你們家長呢?”
倆小孩互相對視一眼,齊聲答:“不知道。”
梁寄沐抬眸:“家長沒教過你們,撞人要道歉嗎?”
語氣溫溫和和,卻無端讓人緊張。
方逾拾不由感慨:這大概就是從事教師行業者,不怒自威的天賦。
熊孩子們脖子瑟縮:“我們又不是故意的!”
梁寄沐:“……”
局面僵持,方逾拾忍著火,裝起了大度的聖母:“算了,孩子小不懂事,他們也不是故意的。”
梁寄沐深吸口氣,看著他黏黏糊糊的胳膊:“你等下,我去拿濕巾。”
“麻煩了。”方逾拾余光瞥見一對穿著華貴的夫婦朝這邊小跑而來,眸色微閃,“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要件衣服。”
他的T恤下擺也沾染上了滴落的酸梅汁。
梁寄沐點頭說好,拿手機起身。
沒走兩步,卻忽地轉頭:“方逾拾。”
第一次被叫全名的方逾拾下意識:“在!”
他反應太乖,梁寄沐眉梢舒展開,欲言又止,複雜地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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