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最後只是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抬起手招呼酒保,說了句什麽。
酒保聽完,端著空盤來到吧台,調了杯沒有度數的熱帶風果汁。
方逾拾輕輕眯眼睛,直接撐著桌子翻過去,三兩步跳到酒保旁邊:“稍等。”
酒保認識他這個派對主人,自然恭敬停下:“方先生。”
酒店的工作人員都是外國人,不管男的女的,外貌身材不用說,他精心挑選出來的,各個中翹楚。
方逾拾輕佻地上手解開他領口一枚紐扣,誇讚了聲好看,由轉頭對調酒師豎起一根手指:“不限種類,調一杯花裡胡哨的,酒精度數越高越好。”
調酒師意外道:“您自己喝?”
“請客。”方逾拾曖昧地彎起眼睛,“對方應該是個大帥哥。您調好看點,得給我撐點面子啊。”
調酒師了然一點頭:“放心,保證給您場面撐足。”
因為本場的主題都是玫瑰,調酒師花裡胡哨半天,調出了一杯藍色的特製酒,從靛藍到月白色,自上而下的分層漂亮優雅,內斂冷淡。
末了,還從櫃台裡摸出一朵沾有露水的藍色妖姬放在托盤上。
方逾拾看了會兒,不滿意地搖搖頭。
他從旁邊的盆栽中直接折下一朵帶刺的紅玫瑰,替換在藍色妖姬的位置上。
美人失去了冷淡,變得多情躁動。
調酒師挑了下眉,沒有製止他的即興創作:“這可真是毫無規律可言。”
“在這種場合講規律,跟耍流氓有什麽區別?”方逾拾意味深長地眨眨眼,“我就是覺得紅玫瑰配他。”
他從吸管裡挑了一隻黃色的,綁上向日葵的小裝飾,投入旁邊那杯果汁中。
“好啦。麻煩您給剛剛那位先生,就說旁邊這杯是我請的,隨便他喝不喝。哦對了,還要說一句,今晚代駕和樓上空房間都足夠,不用擔心酒精超標。”
酒保看慣了這種搭訕手段,便提醒道:“您的聯系方式還沒放呢。”
“聯系方式?”方逾拾失笑,“我可不打算勾搭他。”
這倒是讓酒保意外了:“那您這是什麽意思?”
“提醒他一下華國的古話——”方逾拾漫不經心道,“來都來了。”
來都來了,不玩得開心點嗎?
酒保離開後,調酒師看到他的無名指,驚呼一聲。
“先生,您受傷了。”
方逾拾垂眸看去,發現剛剛摘玫瑰的時候,不小心被莖上的刺扎破了一個小孔,一滴深紅色的鮮血剛流下來,也不知道有沒有沾到玫瑰花上。
他無所謂地聳聳肩,用紙擦去血跡,在收到同伴的呼喚後,笑眯眯接過他們手裡的骰盅。
這場局狂歡了整個通宵。
但方逾拾作為壽星,被灌了不少酒,再好的酒量都熬不住,差不多凌晨四點的時候,顫顫巍巍讓人過來扶,打算去樓上休息。
他醉眼朦朧地看著四周的路,場廳幾個最隱蔽的角落,已經沒有人在了。
至於一開始被他關注到的那地方……
桌子上空置著幾個玻璃杯。
沒有果汁殘骸,也沒有藍色特製酒的殘骸,根本無法判段那人喝了什麽。
方逾拾失了興趣,剛想走,卻掃見一抹鮮豔的紅色。
他視線凝固片刻,忽然踉蹌幾步過去,差點磕在桌角,醉意頓時醒了大半。
——是經他手被折斷的那朵玫瑰。
玫瑰靜靜躺在桌子上,莖上的刺已經被摘得一乾二淨,方逾拾拿起來後才發現,搖搖欲墜的花瓣裡藏著一枚創口貼。
……
時隔六年,方逾拾已經記不清當時自己是什麽心情了。
耳邊只能浮現暈乎乎的自己用中文問外國友人:“我這算是勾搭成功了嗎?”
答案……
當時自然是沒有的。
但現在,或許可以有了。
方逾拾猛地將空掉的易拉罐捏扁,精準投入沙灘邊的垃圾桶裡,充斥著紅血絲的雙眼望向林北謙。
櫃子裡各式各樣的玫瑰味花香水,對玫瑰花束的情有獨鍾……
他或許知道為什麽梁寄沐總偏愛玫瑰了。
林北謙欣慰地對他舉杯:“想起來了?恭喜。”
方逾拾牽強地扯了扯嘴角:“我才說過不許梁寄沐今年包機,現在就輪到我雙標違規了。”
林北謙笑了會兒,在他離開前,忽然出聲。
“友情提醒,你最好再想想聖誕節的事兒。”
方逾拾腳步沒停,也不知道聽沒聽見。
包機不是那麽好包的,今晚航機多,沒有合適廢飛機,而且目標中轉地的天氣也不好,航空公司那邊抱歉地表示,最早也要等一天才能空出飛機。
方逾拾無法,只能說越快越好。
他不是能藏住事的人,就算現在出發,也要三十多個小時候才能見到人。
好巧不巧,梁寄沐還在他停車後來了個電話。
“剛結束競標,才看到你的消息。去看海了?”
梁寄沐沒秒回消息後,總會跟他解釋沒有秒回的原因。
方逾拾凌亂呼吸意外平複下去,說了句“對”,然後很沒有預兆地開口問道。
“梁寄沐,你到底是六年前被我追上的,還是六個月前被我追上的?”
那邊安靜了幾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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