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土頓了頓,“煤炭說你還小,不知道,總得有個人替你做個了結。我一想,你師父拖了這麽久都沒回來找你,他也是個靠不住的人,當對象根本不行的。這人品就根本不行,所以我就……我也是為了你好啊!”
“為了我好。”辛青笑得不行,“為了我好?你說你為了我好?你這話你自己信嗎?”
入土被噎住了。
辛青笑得停不下來,笑得聲音都啞了。
他說:“真的為了我好,你為什麽不直接來告訴我,覺得我可能不是喜歡他?什麽為了我好……你也是為了那些材料。”
“我不是,我跟那些人不一……”
“有什麽不一樣!?”
辛青猛然提高聲音,入土一哆嗦,不敢再說話。
“我就算再小,也用不著別人替我做主!那是我師父!不是你師父!!我跟他怎麽樣那都是我該自己決定的,你以為你誰啊,是不是我還該謝謝你救我於水火之中,謝謝你跟我說話的時候一肚子壞水地套我話,還惡意剪輯我,謝謝你這麽編排我啊!?”
“我恨死你了,你聽到沒有入土,我他媽恨死你了!當年那麽多人冤枉我,誰都不信我,後來連我師父都來冤枉我,就只有你信我!我以為只有你信我……我說他怎麽好端端地突然就來罵我,怎麽好端端地他就不相信我了……你……原來都是你!?”
“你當年話說得那麽好聽……一回頭也拿著材料賣我!你也賣我!!你憑什麽賣我,我哪兒對不起你了!?”
“你也好意思還厚著臉皮當我親友,你也還好意思接著跟我打遊戲,你也好意思進我家的戰隊!這麽多年你看著我,你都不心虛的嗎!?你就沒有一秒鍾——哪怕一秒鍾,你都沒覺得過對不起我嗎,你都沒有不敢面對我嗎!?”
他喊得歇斯底裡,入土嚇得不敢吭聲,縮著脖子打抖。
辛青喊得氣喘籲籲,喉嚨裡像有捧火在燒。
他喘了幾口氣,往後退了兩步,抬手指向公園門口的方向。
“滾。”他說,“現在,立刻,從我隊裡滾出去。”
“帶著你的號,給我去辦離職。”
入土:“我……”
他還想說點什麽,辛青開口打斷他:“別逼我,我最後給你留點面子。給我滾。在我罵得更難聽之前,滾。”
風吹得很大。
湖邊掛著彩燈,燈光色彩繽紛,不斷變幻。
入土再沒有說什麽了,他慢慢後退兩步,轉身,吸了口氣,沉默地走了。
入土走遠出去之後,辛青突然感覺有些頭重腳輕,往後踉蹌了兩步,差點兒沒跌。
他堪堪站穩,擼了一把劉海,轉頭看向湖面。
湖面上結了冰,迎面而來的風冷得要把人吹到凍起來似的。
冷風當頭,辛青卻冷靜不下來。
ASD選手宿舍,霍柏衣房間的門被敲了兩下。
霍柏衣正翻箱倒櫃地換衣服試穿。晚點兒就要出去找辛青吃飯,他想倒騰一下。
他把身上這件品味很好的毛呢大衣脫下來,扔到衣櫃裡,起身去開門。
門一開,翟尹站在門口,二話不說就遞給他一個小袋子。
霍柏衣接了過來:“什麽?”
“雲南白藥。”翟尹言簡意賅,“隊長說你摔了,讓我回去找找有沒有雲南白藥,給你送點來。”
霍柏衣無語了,辛青還真以為他是摔的。
“好了,晚安。”
翟尹辦完事兒就走,毫不留念地回頭撤了。
霍柏衣關上門,低頭給辛青發了條vx,給他拍了翟尹送過來的雲南白藥,又問他晚上還吃不吃飯。
辛青回他:你能走不?
霍柏衣:廢話,我摔了,但還沒殘疾
辛青哦了一聲,說:我在街心公園
霍柏衣也沒多問,讓他發了位置,自己抓起剛剛那件毛呢大衣就出門了。
他坐出租到了街心公園,下車一看,地方倒是挺大,一進去就有一群老頭老太太在一片空地上跳廣場舞,旁邊就是遊玩設施,有一個大滑梯,旁邊還有秋千和健身設施,一群小孩鬧鬧騰騰的。
霍柏衣循著辛青發的位置往前走,周圍的人肉眼可見地越來越少。
最後在一個杳無人煙的湖邊,霍柏衣發現了一個坐在大石頭上,拿外套蓋著頭的青年。
青年旁邊放了兩個袋子,湖邊風大,袋子被吹得挺狠。
辛青躲在外套裡,咬著啤酒罐的罐邊邊,陰著臉色吹冷風。
旁邊窸窣一響,有人把他的袋子拎了起來,那是他從超市買來的東西。
辛青轉過頭去看,霍柏衣拎著他的袋子,打開看了一眼,臉色肉眼可見地立刻黑了。
他抬頭看辛青:“你小子喝酒?”
辛青買了一兜子罐裝啤酒。
照理來說,電競選手是絕對不能喝酒的,那東西容易縮短職業壽命。
辛青不服地撇撇嘴,轉過頭繼續看湖面上,嘟囔著說:“偶爾一次無所謂。”
霍柏衣沒反駁他,估計也是猜到了他剛見完入土,給事情做了了結,正在鬱悶和氣頭上。
他把袋子放了下來,又拎起另一個袋子。
然後,他沒控制住,說了句:“我日你八輩祖宗。”
“啊?”
辛青不懂是什麽讓霍柏衣這麽直白地問候他薛定諤的家人,轉過頭,看見霍柏衣拎著的是他用來裝喝完的空罐子的那一個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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