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是這樣的情況, 你幹嘛來我們這兒?”陳荔說, “你看見他就難受, 那去別的隊伍不是會好點兒嗎?幹什麽上趕著給自己找罪受啊。”
霍柏衣放下手機,回過身。
他沒有立刻回答, 一些回憶湧上了心頭。
那是半個月前的事, 冬季杯總決賽結束後的當天。
事情發生在後台,一個沒多少人來的角落裡, 燈也沒開,光線很暗。
霍柏衣在那裡等一個人。他靠著牆站著, 旁邊是一個沒用上的大音響。因為沒用上,工作人員就把它堆在了倉庫裡。
這東西把霍柏衣擋得嚴嚴實實, 以至於那個紅毛推開門走進來的時候,壓根就沒注意到他。
紅毛脫了隊服, 罩在自己腦袋上,走到大音響另一邊坐下,把自己縮成一團, 劈裡啪啦摁起了手機。
霍柏衣站在音響後面, 沉默住了。他撇撇嘴, 起身剛想走,聽見紅毛吸了兩口氣, 忽然開始小聲地哭。
空氣一下子微妙起來,霍柏衣不好出去了。
到後來,紅毛忍不住了,他抱著膝蓋,開始嚎啕大哭。
那個地方離前面很近,也是會場太吵了,霍柏衣聽到了慶祝冠軍的歡呼聲。
他仿佛站在一個冰火交界處,歡呼聲和大哭聲都在他身邊。
但他覺得旁邊這個紅毛的哭聲非常吵。
太吵了,聽得他心臟疼,疼得突突跳。
想罷,霍柏衣開口答道:“沒什麽特別的原因,想來就來了。”
*
晚上六點。
辛青靠著椅子坐在一家店裡,他把手機放在桌子上,耳朵裡塞著耳機,聽著音樂看著窗外,神色黯淡,沉思不語。
服務員掀開簾子,端上來了兩盤子燒烤。
這是家燒烤店,辛青挑了個二樓的小房間。
畢竟要跟人說話,還是清靜點的好。
六點半的時候,入土來了。
外頭冷,他進來的時候把自己裹得跟頭熊似的,哆裡哆嗦地走進來,坐下揉了兩下耳朵,吸著氣說:“哎喲,現在外面是真冷啊,都點啥了?”
“隨便點了點東西。”辛青朝桌子上這兩盤剛端上來的燒烤努努嘴,說,“吃吧。”
“行行行,這頓我請你啊。”
入土坐下來開吃,絲毫沒察覺到任何不對。
他自己手裡擼著串,還給辛青遞過去一串肉,說:“你也吃啊,這是不是不夠啊,再多點兩串?”
“東西還沒上全呢,著什麽急。”
辛青接過他遞過來的肉串,放回盤子裡,沒動。
“也是吼。”入土說,“怎麽今天突然叫我出來吃飯啊?”
入土大口大口吃著肉。
辛青問他:“你還記得我師父嗎。”
入土吃東西的動作頓了一瞬。
他立刻又嚼起嘴裡的肉,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地說:“記得啊,就那個突然把你加回來,然後就抽風了一樣把你罵了一頓拉黑了的墮天使嘛。你還想著他呢?都過去多少年了。”
“四年。”辛青說。
“是嗎,都四年了啊。”入土說,“你怎麽又開始想他了?我都跟你說過好幾次了,這人都已經這麽狠心,把話說得那麽難聽了,你就別一直惦記他了。”
辛青氣得想笑。
他低低笑了聲,道:“你確實是一直這麽跟我說的呢。”
入土說:“本來就是,就是他對不起你,你總惦記他幹啥。”
辛青沒說話,外面傳來樓下大堂裡吃飯的吵鬧聲。
入土吃得忘我,說:“這家燒烤是真香,哎,我聽說那個你新招來的治療跟你好像不太對付?”
辛青沒回答,說:“入土,我問你。”
“啊?問什麽?”
“你有沒有什麽事兒想跟我說。”
入土愣了愣,樂了:“我能有什麽事兒……”
“閉嘴。”辛青盯著他說,“你想好了再說。”
辛青的眼神跟狼似的,像審犯人一樣嚇人。
入土讓他嚇住了,整個人頓在原地,有那麽一會兒,動都不敢動。
片刻後,他尷尬地笑了起來:“你幹嘛啊,怎麽跟我整這一出?我能有什麽事兒瞞著你?你今天怎這麽嚇人呢,別嚇哥們啊。”
辛青皺了皺眉,入土在他臉上看到了一種叫“失望”的情緒。
辛青往後一靠,靠到椅背上,朝盤子裡撇了撇頭,示意他繼續吃。
“怎麽這麽嚇人啊你今天。”
入土嘟囔著,繼續吃起了燒烤。
吃完一頓後,倆人付錢出了店。入土本來想付錢,但辛青把錢給先付了。
出了門來,外面還是挺冷。
入土緊了緊身上的衣服,說:“你怎麽非要請我,你都是我隊長了,還讓你花錢,這事兒要是傳到材料部裡,他們又要笑話我了。”
辛青說:“沒事,多半笑話不了了。”
這話聽起來很像“你小子沒有明天了”。
入土聽得直縮脖子:“你今天說話怎麽這麽陰間。到底怎麽了啊,我看剛剛你也沒吃幾口。怎麽了,心情不好嗎?”
辛青轉頭看另一邊:“旁邊有個街心公園,聽說最近在湖中央蓋了個涼亭。你想去看看嗎?”
入土:“?大、大冬天的去涼亭?”
嘴上這麽說,入土還是跟著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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