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晚上,辛青把他從頭看到尾,眼神沒從他身上離開過。
畢竟是給他慶祝的宴席,霍柏衣剛剛好像心情也不太好,為了讓他開心,整個戰隊的人都一直在cue他,跟他又笑又鬧的。
霍柏衣倒不嫌煩,一直無奈地應著他們所有人大大小小有必要和沒有必要的話茬子。
辛青坐在他旁邊聽著,悄悄看著他。
辛青總覺得不是他們在哄他。是霍柏衣怕他們覺得沒把自己哄好難過,在裝著開心平靜,反向地哄他們。
吃完了飯,付完錢出了門,大巴車司機又把他們送回到酒店去。
吃完飯已經很晚了,今天的比賽雖然是贏了,但他們也用了不少精神和氣力去對付,吃飽喝足之後一松懈,大部分人就都在大巴車上睡著了。
辛青也沒忍住,在車上睡了一小覺。
他醒過來的時候,車還沒到酒店。辛青睡得脖子酸痛,打個哈欠睜開眼一看,霍柏衣在戴著耳機看著外面。
他前傾著身,胳膊放在車窗窗沿上,手托著腮看著外面向後流連的景色。
辛青看著他愣了會兒神。東京夏天的夜晚,外面還是很亮的。
車裡冷氣很足,霍柏衣把外套披在肩膀上。他側著身,臉邊的碎發絲絲縷縷地垂著,把眉眼擋得若隱若現。辛青看不太清他的神色,但看到他低垂著眉眼在看外面。
好像抬不起頭似的,又好像是在乖巧地低眉順眼。
隱隱約約地,辛青從他眼睛裡看到了太多太多。他形容不出來,去年世冠賽的時候,霍柏衣在天台上也是這個眼神。
像在沉默地吊唁什麽,他眼睛裡有一灘瀕死的靈魂。
外面的燈光在他身上斑駁地跑過去,好像留不住他,又好像已經把他鎖在了這裡。
辛青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這麽覺得。
他忽然就沒來由地想,霍柏衣確實在這裡呆了很多年。
辛青鬼使神差地開口:“霍柏衣。”
霍柏衣摘掉耳機,轉過頭來。
看向辛青的時候,他眼睛一下子就亮起來了。
霍柏衣壓低聲音:“怎麽醒了?”
“就醒了唄。”辛青說,“你看什麽呢?”
“沒看什麽,看看外面而已。”霍柏衣把另一邊耳機也摘下來,往後一靠,朝著車窗外面努努嘴,“就快到了。”
“哦。”辛青點點頭,“你沒睡嗎?”
“沒有,睡不著。”霍柏衣又看向車窗外,“跟你們不一樣,我又不是輸出,今天沒費多少力氣,不困。”
騙人。
辛青想,誰不知道你是指揮位,指揮位比誰都費腦子。
“你真的沒事?”辛青問他。
霍柏衣沒做聲。
半晌,他轉過頭來看辛青。
他伸出手,握住辛青一隻手。
霍柏衣握著他的手掌,慢慢地摩挲著、摸索著,往上攀附而去,最終十指相扣。
霍柏衣輕輕把他們握在一起的手抬起來。
車窗邊上投進來路燈光和月光,路邊的樹影也照射下來,在他們相握的手上流淌。
霍柏衣沒有說話,就這麽一直握著他。
辛青也沒說話。
半晌,霍柏衣說:“今晚一起睡吧。”
辛青毫不猶豫:“行啊。”
霍柏衣嘴角抖了抖,好像很費力似的揚了起來,朝他笑了笑。
車子忽然緩緩停了下來,司機放下手刹,發動機發出了些吵人的轟鳴聲。
大巴車裡面亮起了柔和的暖黃燈光。
一群人伸懶腰的伸懶腰哼哼唧唧的哼哼唧唧,都發出了一些人類不願醒來的返祖聲音。
牧凡森揉著眼睛,強頂著困意,摸著椅背子,捂著腦門站了起來:“到了到了,回去睡覺。”
眾人下了車去。
辛青也困。他挎起包,打著哈欠走下大巴車的車台階。霍柏衣早他一步下來,伸出手,扶住他的胳膊,在下面接了他一下。
辛青跳了下來,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我草,都十二點半了。”辛青說,“我說怎麽這死困呢。”
霍柏衣:“回去睡覺吧,我也困。”
他拉起辛青的手腕。
辛青看著他的眼睛。在他握住自己這一瞬,辛青突然開口:“這附近有個公園。”
霍柏衣愣了愣:“啊?”
“公園裡面有個神社,還挺大的。”辛青說,“我那天看到人在路上發傳單了。神社那邊會跟街道辦一起辦個夜間祭典,晚上會放煙花,就在這周周末。去不去?”
霍柏衣眨巴眨巴眼,才反應過來,這是約會邀請。
他笑出聲:“你在約我?”
“是啊。”辛青說。
“也好,你還欠我十二塊錢的煙花。”霍柏衣說,“這次就還了吧。”
“?啊?什麽時候……哦。”
辛青自己想起來了,他揉揉自己的後腦杓,“是有這麽回事來著。不好意思啊,大晚上的我吃多了,腦子不太清醒。我記著呢,沒忘,別傷心,老婆。”
霍柏衣伸手就朝他腦門上來了輕輕一巴掌。
“再叫老婆我把你腦仁挖出來泡六個核桃。”霍柏衣罵他,“神經病,沒聽說過晚上吃多了能胃酸倒流把腦乾泡發了的,你找個中央醫院體檢去吧。”
霍柏衣好些年都沒這麽用勁兒地罵過他了,辛青一時懷念,不禁說:“多罵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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