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青難以置信。他咽了口口水,又很慢很慢地,把視角拉近過去。
他看到對方眼角下的倒十字架,和那一雙白得五彩斑斕的眼睛。
風吹過,業火四起,辛青在他的眼睛裡看見了一輪月亮,和自己。
蒼月瞳還是蒼月瞳,吸色性很強,辛青在他的眼睛裡看見了一抹血一樣的紅。
他知道那是他自己。
他聽到耳邊在吵,應該是齊柚在說著什麽,翟尹也難得地開口評價了兩句。
他都聽得到,但他聽不清了,他眼睛裡只有去病。
他的耳邊一片轟鳴,不知道是什麽在倒塌下去。
去病就在他旁邊。他落的地方離不也太近了,以至於辛青在這種大腦宕機的時候,也能很清醒地意識到,他真的已經很久很久沒見過去病了。
算上今年,好像已經五年了。
都五年了。
這該是很長的一段時間,可他看著蒼,感覺時間洪流在泄洪一樣退下去。
似乎也沒那麽長。
辛青突然笑出了聲。
他控制不住,他掩住嘴,卻壓根藏不住快咧到耳朵根去的嘴角,也根本壓不下去,他笑得眼睛都彎了。
“我操,”他說,“我操,我操,霍柏衣,你……我操。”
他已經語無倫次。
他笑得眼睛都紅了,眼前糊了一片。他才意識到眼睛裡有淚,於是胡亂抹了兩下。他自覺失態,不太自在地看了兩眼安在電腦機子上方用來拍攝選手情況的攝像頭,吸了口氣。
他努力調整了一下心情,撇開臉,突然連看去病的勇氣都沒了。
辛青嘴角還是憋不住笑,他磕磕巴巴地轉移話題:“你,你花了多少錢?”
“少管你師父的事。”霍柏衣說,“別太激動了,你到底是喜歡蒼月瞳還是喜歡我。”
工作人員看出了不對來。有個很有眼力見的從後台遞上來一盒抽紙給了裁判,裁判給辛青拿了過來。
辛青謝過他,抽了兩張紙出來,一邊把眼淚擦乾淨,一邊說:“蒼月瞳是你的啊,你以前帶我就用這個。我以前又沒見過你真人,我對你印象就是這個,我是想你了。”
霍柏衣沉默了一下,也笑出聲來了。
“神經。”霍柏衣說,“好了,我回來了,別哭了。”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辛青就莫名特別委屈。進電競圈打比賽當選手的這些年,所有突如其來的猝不及防的手足無措的,搞砸了的沒做好的自責的愧疚的被人冤枉的——全都湧上了心頭。
說來也怪,辛青一路走過來,甚至事發的時候他都覺得沒什麽,可現在卻莫名委屈極了。
比賽眼看要開始,辛青卻有點繃不住。他深呼吸了好幾口氣,眼淚還是啪嗒啪嗒往下掉。
他又抽了好幾張紙出來。
翟尹把那盒抽紙拿過來,幫他把紙抽出來,遞給他,又拍拍他的肩膀。
翟尹沒說話,但對翟尹來說,這就是安慰人了。
這動靜已經引來解說注意了:“ASD這邊好像出現了一些情況,大家稍安勿躁。也不是不能理解,ASD這賽季實在是事情太多了,選手壓力比較大……”
解說注意到了,FL和觀席上也都注意到了不對。山川在那邊探出來個脖子,一臉好奇,看起來是恨不得把腦袋探到ASD這邊,看看到底怎麽個事兒。
霍柏衣也挺自責。已經入座的選手不能走動,他也只能往後仰仰身子,隔著好幾個人去看辛青。他張開嘴,欲言又止好幾次,滿臉的擔憂。
霍柏衣挺後悔:“我下午就先給你看好了。”
齊柚問:“那為什麽沒給他看呀?”
“他心情不好,我本來準備賽場上給他個驚喜,也算鼓舞一下士氣。”霍柏衣說,“沒想到反應這麽大。”
“害,咱們這些先靠網線認識的,肯定遊戲形象先在心裡根深蒂固的。”齊柚說,“你也別吃醋,霍哥,隊長也不是更喜歡你這個外觀,對他來說,這就是你。”
“沒吃醋。”霍柏衣說。
辛青好歹也是亞軍隊的隊長,他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跟裁判道了歉之後,雙方選手賽前行禮,之後回到了座位上。
進入自定義,比賽開始,遊戲界面終於給到了各個選手。
“比賽開始,這一把是殺人製,地圖是非常熟悉的雷荒原。對雙方來說都沒有很大優勢和劣勢的圖,來看一看雙方選手的出生點……啊,蒼選手換外觀了。”
“是的,而且是在比賽前天突然提交的申請。”女解說道,“這一身確實比之前更帥一些。好了,來看比賽,ASD這邊不也又是和蒼落地同點,上次夏季杯對戰FL也是奶刺落地即合體。沒有打前期干擾奶刺連體的機會了,對FL來說比較難受。”
男解說語氣不太自然:“ASD的dps這次和三音在一起,在輔助位身邊。FL這邊……目前他們還不知道奶刺已經合體了,正在兵分兩路繞邊走,應該是想繞後殺dps。”
“畢竟ASD在八強賽中,隊伍裡的dps是短板這一點已經很明顯了,山川想打一個減員作為突破口。”
“是的……呃,山川是FL的指揮位,那就看ASD這邊的指揮位……嗯……蒼怎麽應對……”
男解說的語氣自打看見墮天使蒼新換的外觀開始就不對了,話到這裡,女解說終於察覺到了:“是的,蒼怎麽了嗎?好像名字很燙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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