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笙走出電梯,對著被封印於此的【命運紡錘】說。“強盜付出了應有的代價。”
最後的敵人,是【起源之地】。遠勝過任何一個人類或者異端。
葉笙站在一片蔚藍的星光裡,抬起頭,長腿站定,腰身清瘦,漆黑短發下脖頸雪白。
問:“你到底想要我見證什麽呢?”
*
——我的回答和上次一樣。
陸安輕笑出聲,心中的怒火和失望一起燃燒荒原。
暴風雪再次把他卷入了蝶島的鍘刀裡。
“隊長……”
“隊長!”
“隊長!!!”
他們趴在窗邊,看著【鳳凰】的翎羽片片凋零,赤紅了眼,聲嘶力竭。
這裡的每一個人都那麽年輕,他們沒經歷過正統的訓練,可是踏上車廂的一刻起,就沒想過退路。
這是一群蝶島瞧不起的、視為累贅、拋棄的普通人。他們什麽都不知情,不知道自己一開始就是棄子,懷揣著全部的熱血,登上這輛車,心裡告訴自己要不惜一切代價到達【春之鍾】。
【嘉開北】站山崩地裂,化為廢墟。
隊長死前也把列車的秘密告訴了他們。
他要他們關鍵時刻,用自己的性命,踏平一切阻礙,直達京城。
所有人淚流滿面,手指碰著玻璃,卻摸不到外面隨風雪翻飛的灰燼。
下一站,【錦昌西】。
陸安閉了下眼,看到了那位守在【錦昌西】貪婪扭曲的“後土娘娘”。
A+級異端,【承天效法後土皇地祇】。
陸安再度睜開眼。
他虹膜顏色散盡,變得極淺,只有一線幽藍色,氤氳其中。
“Alex,你要留下嗎?”蘇婉落聲音空洞。
如果是用【自毀】換列車前行,那麽現在,前兩節車廂是最危險的。
陸安啞聲說:“留下。”
蘇婉落愣住,她從來沒見過陸安這個樣子。
陸安說:“下一站。應該只會剩下一兩節車廂。”
蘇婉落一下子睜大眼:“什麽?”
陸安道:“在【錦昌西】的,是一個A+級異端。”
他的話音一落,無盡的沉默開始蔓延在車廂內。
陸安上輩子是伯裡斯幼子,身處世界政壇中心。在舊蝶島的病床上,見了太多虛偽狂熱的面孔,沒想到成為【災難】後,卻難得看到了人類的真實。
“你讓他們都到最後一節車廂去。”一位年級稍長些的異能者啞聲開口。
蘇婉落:“可是前面的車廂也得有人啊。”
“每節車廂,留下十多個人就夠了。”
“好。”
真的到絕境,他們反而都冷靜下來,眼淚和恐懼早就隨著【鳳凰】的出現而化為荒蕪,這群人沒去過第一軍校,不懂異能者的傲慢優越。他們隻想著自己覺醒了力量,就有了義務去保護同類。何況,這是他們生長的國度。
每一寸土地都是故鄉。
“都往後走!”
“別撞窗了,你們撞不破的。”
“怕死的現在都到最後一節車廂去。”
“別猶豫了,快走。”
夏文石坐在3車廂拋硬幣,他已經哭完了,眼睛還是紅腫的,卻咧著嘴,對陸安笑說。
“我下輩子投胎,想當個一米八幾的大帥哥,像你們這樣的。最好女孩們見到都走不動路,追著找我要微信!媽的,我戀愛都還沒談過呢!這些年光顧著找鬼去了!虧死了!”
夏文石往上拋硬幣,說:“神啊,看來我這一世英勇就義的份上,讓我當個大帥哥吧。”
蘇婉落把那個沉睡的女孩,也叫醒抱去了最後一截車廂。女孩醒來後,下意識回頭,茫然膽怯地看了陸安一眼。陸安彎起唇角,朝她露出一個笑來。
年長的那位異能者留在了2號車廂。
G144列車每節車廂都留了一些人,確保可以讓【鳳凰】‘蘇醒’。
每個人都很安靜,沒有吵鬧,也沒有分歧。
這對陸安來說,很不可思議。如果在車上的是群A級異能者,估計又是一場慘烈的廝殺。他們只會不顧一切殺死身邊人,爭奪活著的名額,抵達終點。然後,大概率全軍覆沒。
夏文石突然啞聲說:“我看到那個神了。”
陸安隨著他的視線偏頭。列車已經快到【錦昌西】了。
隔得很遠,就能看到那一尊巨大悲憫的後土神相。祂立於天際,盜用了道教神話裡的“四禦之一”,大地之母的名字。可這位後土娘娘,渾身散發的邪氣,把天都染紅。
夏文石閉上眼,往上拋那枚硬幣,苦笑著說:“就這樣吧……皇天后土,在天有靈,保佑我願望成真。”
硬幣上拋。
旋轉。
燈光照應下,銀色的邊緣仿佛刀鋒,切割雪色。
叮、哐當。擲地有聲的清脆聲音,從桌上傳來。
在這時,高鐵的播報聲音也響了起來。
【尊敬的旅客們,列車即將駛入錦昌西站。】
【女士們,先生們,錦昌西到了。】
夏文石渾身都在發抖,逃避地低頭,去看硬幣朝上的面。
下一秒,他耳邊響起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碰!熱度迎面而來!
意料之中的爆炸。
意料之中的鳳凰長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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