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名校裡如果出了刑事案件,對於學校形象的破壞力是巨大的。
“這樣的解決方案,孟先生你覺得可以嗎?”
孟聽潮放下手中的熱毛巾,對著李菲輕柔地問道:“孩子多大了?”
“六個月了。”語氣柔軟了許多,李菲松了一口氣,憐愛地摸摸肚子,“孟先生,不知道您有沒有孩子?我的每一個學生都像我的小孩。說句良心話,我也不希望他們能夠功成名就、反哺母校,我只希望他們不要被社會摩擦地太狠,希望他們能夠順利地走完人生的每一個階段。”
李菲停頓了一下,語氣有一點低落,“所以我希望孟先生可以高抬貴手,不要斷送一個前途光明的大學生,他還年輕,小城市裡出來的,大學考上了A大,非常的不容易。他有光明的未來,不要因為人生的小插曲斷送他的前程。孟先生,這算我私人對您的請求。”
孟聽潮想了想,“他人呢?”
“在門外。”李菲挺著肚子站了起來,“我讓他進來給孟先生道歉。”
門慢慢地被打開了。
這是孟聽潮第三次見到方慢,第一次是在照片上,第二次是在車裡。
這一次,吊燈的明亮使他能夠清晰地看清楚對方身上的每一個細節。
他的體態還是年輕的,皮膚還是緊致的,只不過眼底下是濃重的黑眼圈,精神的狀態很憔悴。
他注意到對方的面容輪廓,看的清楚方慢眼中的閃爍和微妙的嘴角翕動。
孟聽潮眨了眨眼睛,想到當初在車裡方慢信誓旦旦、趾高氣揚的模樣,想到當初他將惡心的照片送到自己手裡的挑釁。
李菲把方慢叫到跟前,“來,我們一起給孟先生鞠個躬,道個歉。該賠償的損失都賠償,不要把這件事情鬧大了。”
方慢一直垂著眼,不敢直視在場的人。他準備跟隨著李菲老師的動作低頭道歉,突然感覺有力的手臂扶住了身邊的人。
他聽到孟聽潮說:“李老師,我的畫就是我的小孩。”
“你說方慢也是你的小孩,你的親生孩子出生之後,他應該就是小孩的哥哥,你願意讓這個哥哥帶著你的小孩到處遊玩展示嗎?”
李菲明顯愣了一下。
“應該不敢的。”孟聽潮一字一字清晰地說道:“德行有虧的人會汙染初生純淨的孩童。你的孩子受了委屈他會哭;我的畫不會,它不會表示,它受了委屈,我不替它做主,它就會永遠沉默。”
孟聽潮看了方慢一眼,“做錯了事情,就應該受到懲罰,沒有受到懲罰,他永遠不覺得自己錯了。”
方慢身型一滯,慢慢抬起頭來,對視上孟聽潮的眼睛。
看清楚眼前人的時候,他著實嚇了一跳。
明明是同樣的一張臉,原先的孟聽潮五官柔和、氣質溫順,懦弱的配不上漂亮的相貌。
現在,懦弱無能的雙眸裡是充滿著熱烈的自信,黑白分明的眼睛理智的像是一把刀。
他的大腦一下子被侵蝕成黑色和白色,血液凝固地垂下腦袋,鼻頭酸澀地抽泣著,“孟先生,我是真的不知道柴觀雨送給我的畫那麽名貴,他說是不值錢的東西,我就當真了。我那時候是真的鬼迷心竅,我在X所實習,工作真的很辛苦,能進入X所,留在X所,是我的夢想。我不能讓公選課的學分影響我畢業,所以我鬼迷心竅,糊裡糊塗地將您的畫塗鴉上我的名字。”
每一句話都帶著眼淚,孟聽潮卻不為所動。
“畫是柴觀雨送給我的,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是孟先生的伴侶,我也不知道,兩個男人之間還能……”方慢微微抬起頭,眼淚隔出一道膜,他用余光瞟著周圍人的神情,“我後來隱隱覺得他是在追求我,我從來沒有被男人追求過,我真的嚇壞了,可柴觀雨柴總又是我的直系領導,我不敢......”
“都怪我,我為了工作,為了理想,堅持不住自己的原則和底線。”方慢顫聲道:“後來,余老師告訴過我畫的價格,我真的嚇到了,我立馬......立馬把畫的錢打還給了柴總。”
方慢哆哆嗦嗦地拉開身上背包的拉鏈,從中取出幾張紙質的銀行流水,上面記錄著他分批次向柴觀雨轉帳的金額,加起來有大幾萬。
“孟先生,給您造成的損害,我是真的很愧疚,”方慢彎下了腰,繼續哭泣,“你要多少賠償?我父母就算把老家的房子賣了,都會還上你這筆錢的,求求你,不要告我,好不好?”
孟聽潮靜靜地看著方慢。
避重就輕、張冠李戴、模糊重點。
他把身體鞠躬成九十度,一動不動的。
他把自己營造成情感上的弱勢群體,哄騙著在場的所有人。
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柴觀雨的身上,那麽,他主觀上的過錯似乎就從來不存在。
他的表述中,他的言語裡,他只是一個被動接受比他職權高一級男人追求的無辜者。
他只是被迫接受了那個男人的禮物。
好可憐。
好讓人心疼。
女老師懷著孕,母性的本能很容易就會被示弱的假象蒙蔽。
沒有親生經歷,就永遠無法感同身受。
“我不要錢,”孟聽潮冷冷地看了方慢一眼,“我隻想你付出代價。”
第45章 今夜2
李菲動容地拍了拍方慢的後背,從桌面上紙巾盒裡抽出幾張紙遞到他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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