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小月早已經淚流滿面,“書聞,是姑姑對不起你們......”
“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章書聞深吸一口氣,“姑姑,你不敢和姑丈開口,就現在,我們回你家,我親自跟他說。”
章書聞不給章小月思考的時間,快步走到余願身邊,半蹲下身,“余願,不管待會發生什麽事,都不要害怕。”他握住余願的手,平靜卻堅決道,“我不會再讓他們搶走你。”
少年的誓言比山高比海沉,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明知前方有千難萬險仍義無反顧。
到鄭家已經是凌晨了,鄭偉聽說章書聞“拐走”余願,並未出去找,反倒怪章書聞沒事找事做。章小月給余家報了平安,余家人也正往鄭家趕。
“還知道回來啊?”鄭偉光著膀子抬起一條腿踩在凳子上,肥碩的腹部往外突。
章書聞什麽話都沒有說,把余願交給章小月,直直走向鄭偉,沉聲,“姑丈,我今天來是想向你討一筆債,我不要多,就五萬塊錢。”
鄭偉一聽頓時坐直了,“你說什麽?”
“我不想打啞謎。”章書聞神色堅毅,“你如果不肯給,我就找當地婦聯,婦聯不管,我就報警,警察不管,我就找記者曝光,總有人會管的。”
鄭偉謔的站起來,惡狠狠地瞪著章書聞,又看向章小月。
章小月苦著臉,“阿偉,還給他們吧,那筆錢本來也不是我們的。”
章書聞微微抬著下頜,無畏地和怒目的鄭偉對視。
鄭偉呵的一笑,“我還以為你能整出什麽事,說到底還是惦記錢。你才多大就要五萬塊,我告訴你,小月是你監護人,我也是,等你成年.....”
章書聞凝眉,“還剩多少?”
鄭偉一愣,避開章書聞凌厲的眼神,心虛不已,“剩多少也不會現在給你。”
章小月上前來,苦口婆心,“阿偉,就給他們吧。”
鄭偉揮開妻子的手,拔高聲調,“都說了不能給了!”
章小月又撲上去,“拿出來吧。”
鄭偉氣急敗壞地推了章小月一把,就要回房去。
章書聞上前一擋,心裡有了底,“你花完了是不是?”
眼見瞞不住,鄭偉乾脆破罐子破摔,“是又怎麽樣?做生意哪有穩賺不賠的,大把人幾十萬砸下去都打水漂,我只是錯過了風口,你們知道什麽叫風口嗎?要是再早半年,我肯定賺翻了,別說十五萬,五百萬都不成問題!”
章書聞太陽穴劇烈跳動兩下,他恨不得對著鄭偉那張醜惡的嘴臉狠狠地來一拳,可瞥見他滿臉的油光,嫌惡地下不了手。
章小月激動地撲上去,“那些錢你都糟蹋完了,你怎麽能這樣,你答應我會洗心革面的,你又去打麻將了?”
“我只是玩兩把而已,誰知道手氣那麽背......”
出租屋裡一時間充斥著夫妻倆的吵架聲。
章書聞頭痛欲裂,余願害怕地鑽進他的懷裡,他反手將余願的腦袋摁在頸窩。
賠款的事情還沒有解決,余家人也到了。時間太晚,只有余鴻一個人來,他一到就拎住章書聞的領子,凶橫地將人推開。
余願也被推得一個踉蹌。
鄭偉趁亂進房鎖了門,吼道:“你有完沒完?”
章小月頭髮散亂,眼淚還在流。滿屋狼藉。
章書聞站穩,複握住余願的手將人拉到身後,定定地說:“他不會跟你走的。”
余鴻奔波了一晚上,火氣正旺盛,聽章書聞這麽說,徹底壓不住火了,直接去抓余願。
章書聞擋了兩下,余鴻怒罵,“小兔崽子!”
拳頭打在了章書聞的腹部上,劇痛襲來,他悶哼一聲,硬生生忍下了,擒住余鴻的肩膀將人往後推。
章小月焦急地攔架。
余願看著余鴻將章書聞摜倒在地,呼吸急促,張了張嘴卻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他愣愣地上前一步,像被逼急了的兔子,抓住余鴻的手重重地咬下去。
鐵鏽味瞬間在口腔裡彌漫開來。
余鴻慘叫一聲,想要甩開余願,余願卻瞪著眼死死不肯松口,近乎要把余鴻的肉都給撕下來。
“你他媽的!”余鴻暴起,一拳砸在余願的腦側。
嗡的一下,余願慢慢地松開牙齒,呆呆地坐著。
章書聞扶著桌面站起來,手往後撐,摸到鄭偉喝完的空啤酒玻璃瓶,反手握住瓶頸,將瓶身砸碎,指向余鴻。他像被冒犯了領地的野獸,滿目赤紅,聲音都是嘶啞的,“滾,滾——”
章書聞邊揮動著破碎的尖銳瓶身邊靠近余鴻。
余鴻手臂上還在淌血,疼得齜牙咧嘴步步後退,退到門口,指著他們罵,“一家子瘋子。”
章書聞成功將余鴻嚇退,筋疲力盡地垂下手,將還坐在地上的余願拉起來,“我們走。”
一屋子都是玻璃碎屑,余願被章書聞護在懷裡,踉踉蹌蹌地逃離戰場。
章小月追了一步,哭著喊:“書聞.....”
章書聞站在走廊裡,慢悠悠地回頭,眼底是不可撼動的毅然。
“你們要去哪兒?”
章書聞深深地看著披頭散發的女人,雜糅了太多情緒,有失望、有可憐,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最終他什麽都沒有說,扶著余願拐下樓梯,走進未知的夜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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