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沒關,章小月的說話聲傳出來,“書聞,依我看,還是把願願留在這裡吧。你對他也算仁至義盡了,人總要為自己著想.....”
第53章
搬重物的聲音掩蓋了章書聞的回答。
余願在門口愣愣地站了很久,耳邊不斷回響著鄭智和章小月的話,被熱意熏得紅撲撲的臉蛋漸漸轉白。
章小月先發現了余願,誒的一聲,“垃圾都丟掉了嗎?”
余願慢慢地點了點腦袋,丟了魂般踱步往屋子走,看向彎腰往行李箱裡放衣服的章書聞。
東西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章小月沒有多留。她一走,余願就迫不及待地要確認自己還在哥哥身邊,趁著章書聞不注意時奔了上去,用雙臂從背後環住章書聞。
章書聞被余願撲得一個踉蹌,原想像往常一樣任對方抱著,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還是將扣在自己腰腹的兩隻手握住,往兩邊分開。
他轉過身放開余願的手,又退後一步拉開點距離,詢問,“怎麽了?”
余願雙臂灌了鉛似的慢慢垂了下去,再也抬不起來,唯恐再一次的靠近換來推拒。
一個吃慣了糖果的人,稍有一點苦澀都能立馬品嘗出來,他不是沒有察覺到這幾天哥哥的冷淡,可是他有比焰火還要炙熱的情感,他不怕冰山的嚴寒。
他在等待著、祈禱著哪一天他醒來,還和以前一樣躺在哥哥的懷裡——他可以隨意觸摸哥哥冒出胡茬還沒有來得及刮的下巴,近距離看光影裡哥哥長而黑直的濃密睫毛,或者輕輕揪哥哥睡亂了的頭髮。
可現實是,睡前他握住哥哥衣角的手不知什麽時候被撥開,哥哥也不會在他使壞時抓住他的手腕輕笑著讓他不要搗蛋。
而現在,鄭智和章小月的話讓他變得更猶豫了、膽怯了。他怕一腔孤勇撞上永不化的冰川,怕一味的靠近反而讓哥哥將他拋下。
哥哥甚至不讓他抱。
熱意從眼睛燒到心底,余願還是沒有眼淚,他很少哭,也沒有太多宣泄情緒的渠道,一層又一層厚重的玻璃把他隔絕開來,他企圖衝出這個屏障,終究是徒勞。
章書聞還在等他說話。
余願艱澀地動著唇,“我會乖乖聽話,你別把我落在這裡.....”
他有過被丟掉一次的經歷。那時候在余家,他沒日沒夜地思念章書聞,無盡的漫長的夜晚,他一次次地希望又一次次的失望。余願其實很會記事,好的、壞的,開懷大笑的、惶恐無助的,沒有哪一次比被章書聞當作包袱一樣送出去更刻骨銘心。
他不要再和哥哥有任何分開的可能性。
他不像鄭智說的,是個沒用的廢物,至少他在廠裡挨罵的次數越來越少,連壞脾氣的老板都誇他有進步。
至於其它的:哥哥不讓他抱,他就不抱;不讓他親,他就不親.....
他這麽的聽話,能不能換來在哥哥身邊待一輩子的資格。
余願將手藏到背後去,抬起紅通通的眼睛注視著一步之遙的章書聞,說:“我不會給你添麻煩。”
余願說得有點含糊,章書聞仍是聽清了,他條件反射地伸出手,一頓,掌心換了個方向,輕輕地在余願汗濕的腦袋上拍了拍,“你在說什麽傻話,誰說你是麻煩?”想了想,又屈起指節彈了下余願的額頭,開玩笑道,“但要是再隨便摟摟抱抱,我就.....”
余願表情一凝,垂下眼睛,“不會了。”
章書聞把手收回來,“好了,渾身都是汗,去洗個澡。”
他說著回過身將行李箱拉好提起來,用余光瞄了眼慢騰騰走到洗手間的身影。余願失落的表情是那麽明顯,由不得他看不見,他握了握掌心,極輕地無聲地歎了口氣。
章書聞從來沒有動搖過帶余願走的念頭,但既然往後有那麽多相處的時間,就更不應該放任錯誤繼續。
廣城的大學城地段遼闊,高校雲集,H大亦在其中。校內外有不少學生公寓,章書聞提前在網上跟幾個要轉租的學長取得聯系,在報道前去看了房子。
因為余願,從一開始他就篩掉了性價比更高的合租,奔波了一天,最終定了臨近某個地鐵口設施簡陋的小單間。月租一千三,對章書聞而言不是一筆小數目,好在往後省吃儉用再打打兼職也不是負擔不起。
學長把鑰匙和合同交給了他,第二天章書聞就打了車和余願抵達新住處。
這兒的一切都是新鮮美好的——沒有陰暗的下水道、半夜吵架的情侶、啼哭不休的小孩,隨地吐痰的中年男人、堆積成山的垃圾.....來來往往的皆是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嬉笑著討論新學期的課業和一天三餐吃什麽。
章書聞和余願的行李不多,兩人剛把東西從車上搬下來,就有路過的學長隨口問要不要幫忙。
熱心的青年一手扛著行李箱,一手拎著包,和章書聞搭話。
“你們是新生吧,哪個校區的?”
“這裡往前走個五分鍾再左拐就是地鐵口,那條路往下走是西食堂。”
“你也可以自己做飯,我們公寓每層樓都有開放廚房。”
“一樓有健身房,不過要辦卡。”
章書聞一一應著,再三道謝。
在交托完鑰匙後章書聞已經提前打掃過房間了,只要把帶來的行李放好就行,帶不過來的生活用具都是現買的,附近不到五百米就有便利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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