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變了的地方,比如裴小拾以前從來沒覺得萬賀呈這麽適合西裝。
畢竟大學時候的萬賀呈隨便套件地攤買來的二十塊錢的T恤就能把裴小拾迷得七葷八素。
再遇舊人,從剛才在樓下的心潮澎湃到現在稍微平靜後的膽怯,裴小拾還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褲兜裡的手機就先震動起來,是樓下助理的電話。
雨浩性子急,不知道裴小拾一個人又突然上樓做什麽,一小時後有個雜志社采訪的通告,之前也是怕台風天影響,才特地提前過來附近住酒店,保姆車已經在門口等了,不趁現在台風稍微緩些趕緊出發就真來不及了。
本就資歷淺,又好些年沒演戲了,要不是有家裡的背景和剛出道時候的高度支撐著,娛樂圈早已查無裴小拾這人。
裴小拾的經紀人李霜Emma是業內公認的女強人,帶出過不少影帝影后,用她的話來說,裴小拾是最讓她恨鐵不成鋼的一個,好幾個當紅流量都是當年撿著裴小拾不要的資源才起來的,就裴小拾是唯一的冤大頭。
這些話李霜沒當裴小拾的面說過,但雨浩從2017年就開始跟著裴小拾,最能理解李霜的心情。
盡管裴小拾自己不爭氣,李霜也沒放棄過他,好不容易去年說服他接了檔綜藝節目,讓他借那檔綜藝多了些曝光,這才有了今年幾個還算可以的通告,要是這都搞黃了,雨浩覺得自己真要給Emma姐磕頭謝罪了。
“碰到了個老朋友,嗯,嗯,沒事的,你在樓下等,我很快下去。”掛了電話,裴小拾目光重新落在萬賀呈臉上,可睫毛一眨,眼淚卻掉下來一顆。
“對、對不起,嚇到你了,最近有點沒睡好。”不知道是難為情還是別的什麽情緒,裴小拾耳朵慢慢紅了起來,用手背蹭著眼皮,支支吾吾為自己的眼淚做著笨拙的解釋。
萬賀呈看了他一會兒,說:“我也對不起,一開始沒打招呼是因為不知道是你,不是別的原因。”
然後伸手在裴小拾臉上比劃了一下,好像在做一個丈量:“臉這麽小,又戴了墨鏡,剛在你身邊那位還把你擋住了。”
裴小拾趕忙接過話:“他是我助理,叫雨浩,過來酒店接我去工作。”
“去拍戲嗎?”萬賀呈問他。
萬賀呈記得裴小拾當年憑借一部處女作電影拿了個大獎,具體什麽獎他不太記得了,他自認為沒什麽藝術細胞,也很少關注影視方面的新聞,以前是因為裴小拾才稍微了解一些,這麽多年早又忘了。
幾年前裴小拾也算小火過,連工科出身、平常基本不關注影視行業的萬賀呈都能意識到這點,但現在細想來,不知從哪個時間節點開始,裴小拾就幾乎在演藝圈裡銷聲匿跡了。
萬賀呈很久沒去想這些,似乎從前大半記憶都被他選擇性封存,2016年跟裴小拾分手後,他一直很忙,忙著研發,忙著創業,頭幾年在公司吃泡麵打地鋪是常有的事,留出一點不多的個人的時間也隻剛好夠他補覺,再沒有多余的精力去想裴小拾這個人。
“現在拍得少了,”裴小拾扯著嘴角牽起一個不太自然的笑,“演技不行,還是別給導演添亂了。”
萬賀呈說:“怎麽會,你挺好的。”
他作為一個行外人以前就看出裴小拾的潛力,總不至於專業人士比他更不懂欣賞。
裴小拾問:“那你呢?你這幾年怎麽樣?好不好?忙不忙?”
一句話帶了太多問號,這種場合萬賀呈沒把這些當成正式的發問,隻說:“我也很好。”
裴小拾喃喃道:“還以為不會在申城再見到你了。”
萬賀呈笑了一下:“確實有段時間沒回來了,這次剛好碰上申城的客戶,才又回來看一眼。”
“我馬上要趕一個通告,”裴小拾垂著的手虛虛握了幾握,鼓起勇氣道,“你晚上有沒有空……等下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看見萬賀呈低頭看手機,似乎沒聽自己說話,裴小拾又亂了陣腳,手忙腳亂解釋:“沒、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老朋友很久沒見了……不方便也沒事的……”
萬賀呈剛看手機的那幾秒只是在確認自己的時間安排,抬起頭說:“抱歉,晚上我有一個電話會議。”
裴小拾馬上擺擺手說:“沒關系,沒關系的。我、我得走了,助理還在樓下等著。”
可磨蹭半天還不走,好像還有話說,萬賀呈就也跟著沒動。
“其實真的很久沒見了,”裴小拾囁嚅道,“自從你去了北京,我們就一直沒見了。”
其實情侶分手後不再見面是不需要理由的。
還有,當年說的是北京麽?好像是吧,萬賀呈記不太清了,但都過去這麽多年了,總也沒必要再說謊,於是他這一次很誠實:“我沒去北京。”
聽見萬賀呈一句“沒去北京”,裴小拾愣了一下,飄忽的視線收回來卻沒辦法聚焦,眼睛無措地眨了眨,呆呆道:“那、那你去哪兒了?”
萬賀呈說深圳。
一個北,一個南。
話再說就多了,酒店走廊不是什麽能說話的地方,裴小拾助理第二通電話過來,是真得走了。
可裴小拾一直杵在原地不動,像是走神了。
“不是助理在樓下等?”萬賀呈叫他名字,說,“小拾,走吧。”
不喊名字不打緊,一喊就把裴小拾眼淚喊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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