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航耐心等待著焦躁的杭思舟變成平和的杭思舟,然後陪他在夕陽下吃一頓安靜的晚餐。
阿嬤手藝特別好,不光會做這邊的本地菜,還會做很多五湖四海的菜。蕭航的好手藝,一半也是學自於她。
只是可惜,離開這座小城回歸生活後,所有的摩擦與生活的矛盾再次填滿他們之間的空隙,蕭航再也沒有找到機會再次那麽靠近杭思舟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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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嬤見到杭思舟很高興,非拉著他去喝自己做的秋日降火茶。
走過來的時候,蕭航大致說了一點他們住在這裡的事情,但說的很粗略含糊。杭思舟知道這人還是心有芥蒂,很多事情不會特別直白的說出來,索性說自己有事要找阿嬤聊天,讓蕭航去別的地方晃晃。
阿嬤的秋日降火茶確實很棒。
杭思舟喝了一晚,隻覺一整個下午趕路的疲憊消除了大半。
他放下碗,手撐著下巴,告訴阿嬤自己遭遇了一些事情,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現在聽醫生建議到處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回以前的記憶。
他問阿嬤可不可以講一些他和蕭航住在這裡的事情。
阿嬤捧起茶杯,喝了一口,緩聲開口。
“其實我也不怎麽看到蕭先生。”
“他總是很忙,好多回早上走的時候還沒雞鳴,晚上回來我又睡了。不過只要我看到他的時候,他基本都陪著你。”
“你們很喜歡在河邊擺個小桌子,然後在夕陽裡吃晚飯。我那時候養了一隻老貓,你很喜歡抱著貓咪吹風。蕭先生怕貓有問題,還特意找了個獸醫過來給它打針,後面弄得我那貓一看到蕭先生就跑。”
聽阿嬤說到這,杭思舟忍不住捂住嘴:“他有時候確實挺那啥的。”
嗯,挺傻逼的。
不過也是關心他,傻逼就傻逼點吧。
杭思舟撩著眼皮:“我們一直都這麽好麽?”
阿嬤怔了怔,隨即搖頭:“你們其實……不大好。”
“你那時候總不怎麽理他,特別喜歡一個人跑去旁邊的小樹林裡發呆,然後被咬一身的包回來找我給你塗藥膏。”
杭思舟皺起臉:“我這麽像小孩子嗎?”
阿嬤哈哈笑:“你在我眼裡就是個孩子呀。”
她很快收斂起笑容來,“你們有時候還會吵架。”
阿嬤眯起眼。
眼前晃過那個月色濃濃的夜晚。
兩人吃晚飯的時候氣氛還很平和,但不知怎麽的,到了月上中天的時候,裡屋突然傳來爭執的聲音。
起初她以為兩人在吵架,急匆匆衝過去,想勸蕭航千萬讓讓杭思舟。
懷孕的人火氣大,可千萬不能真的和對方動怒。
到了門外,才發現是杭思舟在和電話裡的人吵架。
不知是說到了什麽,杭思舟氣急,直接把電話摔了。
他往門口衝過來,大叫著說自己不想再忍下去了,孩子也不要了,這種日子完全沒必要繼續下去了。
才到門口,便被男人抱住了。
男人壓著嗓子,一直在和他說話,不管他如何憤怒都沒放手。
哪怕杭思舟最後說:“別逼我恨你。”
蕭航也依舊沒有松開他。
兩人在那抱了很久,後面杭思舟被打橫抱回了房間。
不多時,阿嬤看到蕭航從裡面走了出來,手裡拿著一包煙。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男人抽煙。
準確的說,蕭航也不是抽煙,只是點著煙頭,然後看著那一點紅光忽明忽滅。
冷白的月光照在他臉上,照得他渾身透出一種拒人以千裡之外的凌人氣場來。
阿嬤有些不敢過去,只能站在自家屋子門口看著他。
看著他一根又一根點燃了煙,然後由著煙燃盡。
阿嬤後來實在是太困了,便回去睡覺了。
只是第二天,被雞鳴聲喚醒的時候,她又忍不住出去看了一眼。
院子裡,蕭航昨天待的地方落了厚厚一層煙灰。
那厚度,絕不是一包煙可以達到的。
難不成蕭航昨晚一宿沒睡?
阿嬤想去找個掃帚,等她再回來的時候,地上已經被清掃的乾乾淨淨。
仿佛昨天晚上的一切只是她的一場幻覺。
唯獨只有空氣裡殘留的,很淡很淡的煙味,還在訴說著某個未眠人心裡的苦悶。
阿嬤的描述沒有很平淡,也不帶什麽情緒,卻讓杭思舟心臟一抽一抽的疼。他默了默,問:“他真坐了一晚上?”
阿嬤點點頭,比劃道:“這麽老厚一層了,就算不是一晚,也起碼有五六個小時。”
“後面沒過幾天,你來找我說你要走了,然後問我願不願意繼續住在這個房子裡。我想著我反正也沒地方去,便留了下來,就當給你們看家。”
“其實我那時候以為你們再也不會回來了,起碼,不會一起回來了。所以剛才看到你們一起回來的時候特別高興。”
“你們都那麽喜歡對方,如果因為一些其他的事情分開了,一定是一件很遺憾的事情。”
杭思舟驚訝地睜大眼:“你不是說我不大愛理他,還說過不想要孩子麽,怎麽又說我喜歡他了?”
阿嬤彎起眼睛:“因為阿嬤有眼睛呀!有些事情是不需要別人告訴我的,我自己能看得出來。”
“你雖然不大理他,但我做的菜和他做的菜,你總是分得很清。每天也會問我他早上是幾點走的,晚上他要是回來晚了你也總是會讓我給他留菜。願意在這些小事上關注對方,肯定是心裡很在意呀。他是生活的方方面面照顧你,你是在很多細枝末節的點上照顧他,你們這不是互相喜歡,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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