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杭思舟伸長脖子，“誰在那裡？”

　　一陣沉寂。

　　杭思舟心跳飛快，緊張地大聲喊：“你快出來，不然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右側方一陣細碎的腳踩落葉的聲音，接著從灌木叢後方，走出來一道修長熟悉的身影。

　　“蕭航？”

　　確認對方是自己認識的人，杭思舟這才微微松了一口氣。

　　男生看到他，狠狠皺了下眉，轉身要走。

　　杭思舟三兩步衝過來，拉住他的手臂：“你哭過？”

　　蕭航也算是那種皮膚偏白的男生，哭過之後眼尾的紅特別明顯。

　　“要你管。”少年聲音帶著點啞，基本落實了杭思舟的猜測。

　　在杭思舟的記憶裡面，蕭航是那種特別冷淡沒有感情的人，沒想到這樣的人竟然也會一個人躲在樹林裡偷偷哭。

　　“被罵了？”

　　杭思舟好奇問。

　　蕭航緊緊抿著唇，不說話。

　　杭思舟也習慣了對方的沉默，自顧自地繼續說道：“你成績這麽好，肯定不是被老師罵，你-媽又看起來不像是會罵人的樣子，我猜，一定是你爸教育你了吧？”

　　“嘿嘿，果然學霸也避免不了被老爹責備呀！”

　　蕭航眉間的折痕越深：“你不懂。”

　　杭思舟確實不懂學霸的想法，不過他真的不喜歡看到蕭航難過的樣子。

　　“被罵一兩句也沒什麽，我才慘嘞，我老爹把我將要娶媳婦的鑽石都給賣了。”

　　怕蕭航不信，杭思舟特意從手機裡翻出照片來，“你看，是不是很好看，這鑽石叫藍星。”

　　杭思舟將手機湊到蕭航面前。

　　“被迫”盯著看了好一會後，男生移開視線，低聲說：“省著點電。”

　　杭思舟這才摁暗了手機。

　　走了兩步，又用遺憾的口吻說，“真心疼我未來的媳婦兒，就這麽錯過了她的大鑽石。”

　　站在他身旁，垂著眼眸的男生，緩緩握緊了拳。

　　杭思舟還要繼續找小兔子，出乎意料的，是蕭航也沒離開，悄聲跟在他身後。

　　遇到蕭航之後，杭思舟的運氣突然好了起來。後面沒多久，他便在一片之前休憩過的小草坪上，看到那個白色的小兔子。

　　天際邊的晚霞落下了最後一抹余暉，天色徹底暗了下來。

　　夜晚的森林和白天完全是兩個樣子，兩人又進入了樹林深處，信號也變得越來越差。

　　兩人繞來繞去，怎麽也找不到出去的路，最後看到路邊有座破廟，便在裡面勉強湊活了一晚上。

　　等杭思舟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老師已經帶著當地的向導找了過來。

　　兩人自然免不了被老師一頓責罵，回去後，杭思舟還被杭宏勝關在家裡反思了一整天。

　　回學校後，杭思舟才知道，那天旅行的半途中，蕭航得到了父親的死訊。

　　他父親開的車在大橋上被人撞擊落到了橋底，車毀人亡。

　　等警察過去的時候，人已經隨著起火的車，燒得一點都沒留下。

　　怪不得他會哭……

　　杭思舟不由唏噓。

　　但少年的脆弱似乎只出現在那一晚上。

　　面對著有關他父親是毒販，那天大橋上是兩個毒梟交火的流言，蕭航在學校裡越來越獨，幾乎不跟任何人交流。

　　有時候看到他，也當時沒看到般，面無表情地與他擦肩而過。

　　大多時候，杭思舟只能看到蕭航一個人走在學校裡的挺拔背影。

　　莫名的，對方給他的感覺，比學校操場邊，唯一留下的那顆老松樹，看起來還要孤獨。

　　“蕭航他爸不會真的是毒販吧？”

　　顏嘉佑號稱八卦小王子，學校裡一點風吹草動，全都避不開他的眼睛。

　　杭思舟移開視線，不悅地看了他一眼：“是不是都和你沒關。”

　　顏嘉佑“哦”了一聲。

　　心想你這眼睛都快黏人身上了，我怕你太擔心才去問的。

　　前面的男生走得特別快，沒多久便消失在兩人的視野中。

　　“舟舟，你那天到底對蕭航做什麽了？我怎麽感覺，他最近越來越避著你了。”

　　杭思舟自然也不明白。

　　他本也不是那種善於讀人心的人，蕭航又是他生平所見，脾氣最古怪的人。

　　-

　　兩人一直沒有要繼續的意思，攝像師扛著攝像機又等了一會，終於熬不住了，也去一旁找了個地方坐下休息。

　　杭思舟抬手把自己隨身的麥克關掉，又探身過去，把蕭航的麥克也取下關掉。

　　“我其實一直很好奇，我到底哪裡惹到了你，你高中時候會那麽煩我？”

　　杭思舟自認，除了成績差一點，他在學校裡真的是一個非常受歡迎的人。

　　唯獨蕭航，總是不給他好臉色看。

　　偏偏他還總是忍不住去關注對方，心裡把人罵了一萬遍，但看到對方，還是會主-動走過去。

　　“我從來沒有煩過你。”蕭航突然說。

　　杭思舟怔了怔：“從來沒煩我？”

　　他笑了笑，仿佛蕭航說的是什麽驚天笑話一樣，“不煩我，那為什麽看到我總是冷著一張臉，我主-動找你說話，也基本不理我？”

　　蕭航抬起眼。

　　被頭頂樹枝切成一塊一塊的藍天印在他的黑眸裡，他總是偏冷偏深的眼瞳也隨之變得溫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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