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催雲知道裴不爭酒量淺,猜他這些年也沒在酒場上混過,估計去酒吧也是給別人買烈酒,自己乖乖喝飲料。
不過耳濡目染,他多少知道了些喝酒行道,現在用上了,但放低姿態碰杯的動作一點也不熟練,刻意生疏,像是兩人有多大的尊卑差別似的。
林催雲沒打算緩和陡然凝滯的氣憤,決定發難,幽幽地瞥了他一眼,自己探身倒酒。
裴不爭想幫忙,卻被輕輕拍開,知道林催雲是真的生氣了。
林催雲將自己的酒盅滿上,端到他面前,問:“你什麽意思?”
裴不爭接過酒杯,喝酒謝罪,弓著腰,蜷著兩條長腿,一副可憐的樣子:“因為在我心裡,雲雲處於最高的位置。”
他說得赤誠熱切,像是在鄭重告白。
見林催雲像卡了一樣頓住,裴不爭默默別開一張僵硬的臉,看著綜藝不說話。
雲雲又被他油到了嗎?
上次在運動場直白說話,雲雲也是這個反應!
林催雲表情複雜,又倒了酒。
裴不爭以為他還在生氣,要自己喝酒,二話不說舉起酒杯就往嘴裡倒。
林催雲還是不說話,裴不爭如芒在背,感覺哪哪兒都不自在,沉聲道:“要是不喜歡,那我就不這樣做了。”
以前最聽雲雲的話了,乖乖做他的小尾巴,走到哪裡黏到哪裡。
雲雲的脾氣也很好,一雙亮晶晶的眼睛也總是看著他。
以前的雲雲很少生氣,生氣了只要和他貼貼就好,從來不會像這樣冷戰!
雖然冷戰時長還不到兩分鍾,但這對裴不爭二十歲的幼小心靈造成了巨大的衝擊。
林催雲眼睫微顫,在裴不爭有如實質的目光下,慢條斯理地又倒了一杯酒,朝他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裴不爭抿抿唇,乾!
喝完了,雲雲怎麽還是不說話?
裴不爭惱羞成怒,開始生氣,聲音越來越低沉:“為什麽不理我?”
林催雲保持緘默,回味他說這句話時不滿和憋屈的語氣,不動聲色打量他,忽然問:“火鍋還吃嗎?”
裴不爭明顯停滯了兩秒,才扭頭看向咕嚕咕嚕的鴛鴦鍋,搖頭。
林催雲等了一會,仔細觀察他,又問:“還喝酒嗎?”
裴不爭盯酒杯:“要是雲雲不生氣了,我就不喝了。”
林催雲按停火鍋,起身準備叫阿姨收拾殘局,卻被人猛地往後一扯,整個人倒回沙發上。
裴不爭握住他的胳膊,力道很輕,問:“雲雲去哪裡?又要走嗎?”
林催雲撩開散落在臉側的發絲,露出令人著迷的臉,一字一句說道:“我去叫阿姨,你別亂動。”
趁他愣神的當兒,林催雲叫來了阿姨,順手拉裴不爭起來。
裴不爭半天不見人,心煩意亂。
見人終於來了,握住手猛地起身,往林催雲懷裡栽,把他撞得悶哼一聲。
阿姨被兩個大小夥子嚇得發出一連串“哎喲”,忙彎腰收拾碗筷,大聲念道:“這是喝醉了,阿姨給你們煮點醒酒湯,你們先去休息去。”
林催雲拒絕:“不用,他沒醉。”
林催雲牽著裴不爭往他臥室裡去,門沒上鎖,一推就開。
裴不爭瞪著他,目光灼灼:“雲雲被撞疼了嗎?”
然後補充:“我沒喝醉。”
醉沒醉酒,林催雲自然最清楚,“我知道。”
他看了一眼室內,捏他的手掌:“聽裴阿姨說,你也不喜歡別人進你的房間。”
“雲雲可以。”
裴不爭搖頭,目光一刻也沒從他臉上離開過。
林催雲回應他的注視,一雙瞳色較淺的眸子覆了水光,一下就能看透似的。
裴不爭脫口而出:“雲雲好美。”
感覺不太對勁,又解釋:“就是漂亮。”
“好看。”
“以前也好看,天底下最好看的雲雲。”
“現在、現在像一朵大白雲……軟的,在變粉色……紅”
林催雲忙一隻手被牽著,只能單手掐住他的臉頰,打住那些不經腦子的話,耳邊直冒熱氣:“別說了。”
裴不爭完全失去平時的矜持和尊重,緊盯著他不放,口出狂言。
被掐著的臉微動,在林催雲意識到裴不爭要做什麽之前,靠近嘴唇的手指已經被舔了一口。
“雲雲的味道。”
林催雲猛地縮回手,表情龜裂,攥緊的手指全是濕潤。
裴不爭的反應更大,好像回過神來似的,突然就牽著他往洗漱間衝,擠了洗手液幫他洗手。
冷水衝過手掌,林催雲氣息不均:“怎麽了?”
“髒。”裴不爭給他擦乾手。
秋季的自來水冷得不夠刺骨,但也足夠驚醒一個醉酒的人。
沒了冷水刺激,不過三秒,裴不爭又看他。
鏡子映出兩人身影,兩人穿著莫蘭迪色系的家居服,高些的那人猶如靜臥在凌晨草叢裡的狩獵人,稍矮的則露出一絲勾人的氣息,引誘獵人的出現。
林催雲看向鏡子中面頰微紅的自己,內心潮水湧動。
他知道,醉酒的裴不爭在他面前,會保持這種坦誠的狀態,直到酒醒。
而酒醒之後,還會記得自己做過的所有事情。
所以他需要小心謹慎,不能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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