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你彈就好。”
“可我想你坐在我身旁。”
“我不會擋著你發揮嗎?”
“完全不會。”
霍鈺成在林序的右邊坐下,林序又往右挪了挪屁股,緊緊地挨住霍鈺成的胳膊。
霍鈺成只是笑,縱容的笑。
這架鋼琴是真的很舊了,琴鍵都已經發黃,林序試著彈了幾個調子,發現鋼琴沒有走調。他試好音後,手指放在琴鍵上,沒有往下按了。
霍鈺成問:“在想什麽?”
“在想應該彈什麽曲子。”一聽到鋼琴的聲音,林序就想到了剛剛醫院裡的老人,他是不是還在彈那首你離開的事實?假如他的老伴在天有靈,是否能聽到他的戚戚愛意。
他想到了,手指在琴鍵上彈跳、起舞,旋律沉靜又熱烈,手指跨過黑白琴鍵,像是跨過了千山萬水,手指用力的時候,名為“思念”的火星向外迸發……他彈了一首《假如愛有天意》。
聽到有人在彈街頭鋼琴,正在逛集市的人停下腳步,慢慢在鋼琴邊圍成了一個小圈。
林序知道人們在看著自己,但他不害羞,也不怯場,他彈得很投入,腦海中還是那個爺爺的背影。霍鈺成更加不在乎了,他在演出的時候總是接受人們的目光,他習以為常,更何況此刻他的眼中只有林序,根本看不見其他人。
突然,一個話筒被架到了鋼琴上面,好心人甚至接通了音響,林序抬起頭的時候,那人指了指麥克風,對林序眨了眨眼睛。
很明顯,這是讓林序邊彈邊唱的意思。
林序心想,他學了這麽久的聲樂,終於要在此刻派上用場了嗎?他從來沒有在那麽多人面前唱過歌,他躍躍欲試,又有些緊張。他側過頭,瞧見霍鈺成用鼓勵的眼神看著他。林序便想,唱就唱吧,不過他不會韓語,只能唱李健的國語版本。
“當天邊那顆星出現
你可知我又開始想念
有多少愛戀只能遙遙相望
就像月光灑向海面
年少的我們曾以為
相愛的人就能到永遠
當我們相信情到深處在一起
聽不見風中的歎息……”
唱到一半的時候,林序眼疾手快地將麥克風取下來,塞到霍鈺成的手裡,然後將手放回琴鍵上面,繼續往下彈。整套動作行雲流水,沒給霍鈺成一點反應的時間。
他偏過頭,狡黠地眨了下眼睛,壓低聲音道:“下半部分你來唱。”
霍鈺成拿他沒辦法,小聲說:“好。”
他聽著旋律,等到差不多要唱的時候,在心裡默數了三、二、一。
“如今我們已天各一方
生活得像周圍人一樣
眼前人給我最信任的依賴
但願你被溫柔對待……”
霍鈺成唱了四句後,便舉著話筒放到了林序的唇下,他想要林序多唱些,這其實是難得的機會,林序想要當歌手,那這就是他的舞台經驗。
沒錯,這裡就是舞台,舞台的關鍵不在於場地和燈光,而在於觀眾和表演者本身。
林序瞬間就明白了霍鈺成的意思,他沒將話筒塞回給霍鈺成,而是繼續往下唱,只是唱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他的手離開了鋼琴,將麥克風推到了二人的中間,與霍鈺成一起清唱了那句“月光如春風拂面”。
唱完之後,二人相視一笑,他們的臉挨得很近,近到只要偏頭就能接吻。林序的目光從霍鈺成的眼睛移到唇上,顧忌到這裡是公眾場合,又克制地移回鼻尖之上。
人群中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有人起哄,讓他們再多來幾首。
林序笑了笑:“不了,有機會再來。”說完,他和霍鈺成瀟灑地走了。
他們還是從小巷中回去,清凌凌的月光灑了一地,一條又長又窄的巷子裡面,有的房子傳來電視的聲音,有的房子的家人在笑鬧,有的房子傳來小孩的哭喊,有的房子已經熄燈,與黑暗融為一體。聽,這樣近的距離,人類的悲喜多不相通。
林序踮起腳尖,蜻蜓點水地親了霍鈺成一口。
他有點傷感,如果同性戀在所有人的眼裡跟異性戀沒有區別,如果同性戀不會被歧視的話,那麽剛剛在唱完歌的時候,他就可以直接親霍鈺成了。雖然隱在黑暗中沒那麽差,但他同樣渴望光明。
他又想到了那對天各一方的老伴侶,他希望爺爺能好好睡一覺,夢裡能見到他的老伴。博爾赫斯不是那樣說的嗎?“在那做夢的人的夢中,被夢見的人醒了。”
林序想,在那做夢人的夢中,死去的人也活過來了。
虛虛實實,亦夢亦幻,對於心存執念的人來說,好像沒那麽重要了。
他真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假如愛有天意,他希望月光永遠都那麽明澈,照亮每一對有情人的前路。
抬頭望去,今天的月亮是缺的,像是摔碎的玉佩,在鬱藍的天幕上永恆等待,等待每一個圓滿的十五。
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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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序和霍鈺成都沒有想到,在街頭鋼琴彈唱了一首《假如愛有天意》後,他們會在互聯網上小火一把。
洛可嘉將他在網上刷到的視頻發給林序的時候,林序正在監督霍鈺成喝水,醫生說了腸胃炎要多喝水,他便訂了個鬧鍾,每隔半小時便給霍鈺成倒一大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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