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鍾後,段家駿也到了。
林序剛想說些什麽,段家駿已經坐在鋼琴凳前:“廢話少說,開始吧。”林序立刻坐下來,幾乎與段家駿同時按上了琴鍵。
雖然是比賽練習時間的長度,但兩人都沒有丟掉練習的質量,音量強弱起伏,琴音在琴室中不斷流淌,伍苔進來的時候,兩個弟子都沒有理他。
伍苔:“……”
林序余光瞟見伍苔,一邊繼續彈琴,一邊將二人的比賽告訴他了。
伍苔:“……”
段家駿說:“老師,你今天可以去休息了。”
伍苔聽出來二人沒有亂彈,也懶得管他們,他知道段家駿平日裡就彈很久,但林序不一樣,他也沒想著叮囑林序,讓他吃點刻苦練習的苦也好,明早就知道滋味了。
“你倆好好練。”丟下這句話後,伍苔便離開了琴室。
段家駿和林序都是好勝的男孩,拿出了百分之百的拚勁,勢必要在體力上勝過對方。
林序漸感吃力,段家駿平日的長時間練習給他打下了堅實的基礎,林序想要勝過段家駿,只能靠一顆不服輸的心撐著。
段家駿說:“你用不用休息一會?”平日練到這個時候,林序都會去休息一會。
林序:“不用!”
段家駿聳了聳肩:“隨你。”
十二點的時候,林序和段家駿終於停了下來,兩人各自吃了自己的午飯,上了個廁所,又休息了一會,就繼續比賽了。
彈到下午四點的時候,林序已經變成了一個沒有感情的彈琴機器,他看了一眼段家駿,心想,這人簡直是魔鬼,都不知道是不是吃人參長大的。
到了五點的時候,林序兩條手臂都麻了,他在心裡默念著,段家駿停下來,段家駿停下來,段家駿停下來……段家駿再不停下來,他的手就要廢掉了。
這個時候,林序已經沒有了贏的希望,但他還堅守著“不能輸”的底線,他想,只要段家駿停下來,他就停下來,這樣就是打成平手了。
段家駿也累了,他沒想到林序可以堅持這麽久,他確實小瞧了林序,他忍不住問:“你還撐得住嗎?”
林序舒展著身體,裝出一臉輕松的模樣:“撐得住啊。”
段家駿眯了眯眼睛:“你是不是在裝?”
林序裝傻:“裝什麽?”
段家駿說:“其實你早就累死了吧。”
天塌下來,還有林序的嘴頂著:“你胡說什麽?我再彈四個小時也可以。”可以是可以,就是不知道彈完之後還有沒有命。
段家駿:“……”
林序說:“你要是撐不住了就停下來吧。”
段家駿哈哈一笑:“誰撐不住了?我好著呢。”
林序摸不準段家駿是不是真的還好,他也沒精力想那麽多了,只能繼續彈,他想到體育老師說的話——堅持就是在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再堅持一下。
這句話很矛盾,很奇怪,但是又好像有點道理,林序默念著這句話,讓自己加油。
段家駿繼續講話:“我們兩個彈了這麽長時間,無論如何,都算不上是菜了。”
林序聽出了求和的意思,心想,他這是在給我台階下呢,見好就收是個有用的道理,林序蹬了下同樣酸麻的腿,說:“對啊。”
段家駿咳了一聲,又說:“你也算是我的師兄,我不應該跟你爭長短,是吧?”
林序說:“那你也算是我的師弟,我應該讓著你一點,是吧?”
“是啊。”段家駿說,“那今天要不就這樣吧。”
“那算誰贏了?”
“算平手吧。”
“也好。”
“你怎麽還不停手?”
林序說:“你也沒停啊。”誰知道段家駿會不會耍賴,會不會之後就說“你先停手了,所以我贏了”。
段家駿說:“我喊三二一,我們一起停手,誰不停手誰是狗。”
“成。”
“三、二、一——”
林序和段家駿都沒有當狗,林序呼出了一口長氣,若不是段家駿還在這裡,他真想立刻倒在地上躺著。段家駿咕嚕咕嚕灌完了一瓶水,拎起書包跟林序說了再見,他腳底抹油,也迫不及待想出去找個休息。
林序在鋼琴室休息了半個小時,才有氣無力地出了鋼琴室,往家的方向走。
隔日起床後,林序覺得全身像是被人捆起來打了一夜那樣,哪都不舒服,腿還好一些,但兩隻手從肩膀酸到指尖,甚至連手臂也抬不起來了。他想,他再也不要跟人較量體力了。
林序艱難地洗漱完,僵著兩條手臂去吃早餐的時候,盧藝思爆出了一個驚天消息。
“小序啊,我要跟你潘叔叔結婚了。”
林序的話語從喉嚨滑出來:“什麽?”
盧藝思溫和地笑著,像是怕刺激到他,柔聲重複道:“媽媽要和潘叔叔結婚了。”
林序的震驚仿佛已被五馬分屍,隻存在了短短的一瞬,他說:“哦。”
好像是在討論天氣,今天出太陽,明天會下雨,後天陰晴不定。
盧藝思保持著笑容:“你不是挺喜歡潘叔叔的嗎?”
喜歡,並不意味著願意讓潘貴珍當自己的繼父,林序心裡這樣想,嘴上卻說:“是啊,挺喜歡的,挺好的。”
林鍵已經逝世一年了,林序不想鬧什麽,他知道盧藝思這一年也過得很辛苦,他不是那麽不懂事的人,有個人來照顧媽媽,來撐著這個家,確實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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