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蔚明一聽就知道他在開玩笑,像宏朝那種大公司,決定一個人的去留和人情沒多少關系,往裡塞人需要動用人情,但拒絕是不需要的,況且他和司昭廉根本不熟,沒必要為了他的感情做這種事。
拿這個討人情,也就是莫凡仗著他們從小到大的關系瞎說八道。
許蔚明睨了莫凡一眼,吐出煙圈兒,都不想搭理他。
可這份沉默落在陸景初的耳朵裡卻是另外的意思,他的拳頭一寸寸收緊,被酒意熏紅的脖子凸起了青筋。
莫凡還在繼續說:“我要是你啊,就直接給那些公司打電話,讓他們通通拒絕他,讓他除了在你部門裡待著,哪兒都去不了。”
許蔚明有些無奈,“我可跟莫少比不了,沒你人脈廣圈子大,我就是一個……”
“砰——”其中一個隔間的門猛然打開,很突兀激烈的一下,讓許蔚明和莫凡同時一驚,不約而同地看過去。
許蔚明看到裡面走出來的人臉色一變,紅唇抿緊,生出一絲亂。
陸景初整張臉都紅紅的,那雙透亮的眼睛裡迸著顯而易見的憤恨,那股狠勁兒甚至比被上之後更濃烈。
他呼吸急促地站在許蔚明面前,看著這張不久前還喜歡得不行的臉, 心臟又開始抽痛,有些頭暈目眩。
“許蔚明,”陸景初一字一頓地說,“我有話問你。”
許蔚明盯著陸景初的眼睛,頭也不回地衝莫凡說:“你先出去。”
莫凡掃了他們倆一眼,抬腳出去,還順手把門關上。
廁所裡安靜下來,氣氛安靜得幾近詭異,煙味還沒散盡,與香氛混著形成某種怪異的味道,刺鼻難聞。
一樣的場景、一樣的女裝, 甚至和初見時的妝容都一樣,可是心境卻截然不同。
陸景初雙手緊緊握拳,盯著這張臉眼眶刺痛發酸, 明明滿腔火氣,開口聲音卻不穩,“你有沒有插手我最近找工作的事情?”
許蔚明回答得很快,也很乾脆篤定, “沒有。”
陸景初攥緊的心臟松了一些,繼續質問:“那你朋友剛剛說的是什麽意思?“
“那是他瞎說的,”許蔚明很認真地解釋道,“我以我的人格擔保, 我絕對沒有干涉你任何找工作的事情。”
陸景初注視這雙妝後漂亮又水靈的眼睛,某些記憶再次湧上心頭,輕嗤了一聲,紅著眼睛問:“你還有人格嗎?”
許蔚明:“……”
“你分明就是那種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人,”陸景初說,“要不是我今天在這聽到,你想這樣多久?看到我被一家家公司拒絕很開心?你就這麽過分,非得把我和你拴在一起,在上班的時候也提醒著我被你上過的事實?!”
在酒精的催化下,陸景初的情緒崩得厲害, 火焰燒盡了理智, 沒有動手已經是他對“許慕璟”這張臉最後的仁慈。
許蔚明很冷靜地看著他,克制低沉的嗓音卻泄露他的心緒,“陸景初,我承認在對你這件事上,我滿盤皆輸全是錯誤,可我做過的事情不會否認。我再說一次,我沒有插手你找工作的事情,我不會再騙你。”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過深刻正經,此刻又穿著高跟鞋的緣故比陸景初高出半個頭, 仰視的氣場本就弱一截,更別說許蔚明骨子就是個強勢的人,一旦收斂溫情嚴肅起來,尖銳的氣場砸過來讓人接不住。
陸景初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低下頭,眨了眨酸澀的眼眶,目光落在許蔚明的腳上時愣了愣。
———那是他送的高跟鞋, 盡管比不上許蔚明滿牆的高跟鞋昂貴,可這雙卻也是他用了將近一個月工資買的。
送出去的時候有多忐忑緊張,現在再看到時就有多難過無措。
對於許慕璟,他是真的認真對待,想好好談個戀愛,如果發展順利甚至是結婚……
可是這是一場騙局,許慕璟是假的,那段時間的真情美好全是假的,失了感情還失了身體,從頭到尾都是一場笑話。
許蔚明見陸景初強忍情緒的模樣,心裡一軟,收斂了急於解釋的強硬,放輕聲音,“景初,我……”
“我的辭職信你什麽時候簽好?”陸景初問。
“……”許蔚明頓了頓, “我這幾天確實挺忙,所以沒來得及簽,等……”
“為什麽要等?”陸景初質問,“簽個字耽誤不了你一分鍾的事情,我不想再等了。我要離職,我要離開,你究竟明不明白?我不想再看到你,因為每次見到你都會讓我想起你對我做的事情, 你懂不懂?!”
許蔚明的心臟被狠狠擒住似的,嗓音發澀,“……嗯。”
“一周內我要離開,”陸景初低著頭,不想讓許蔚明看見自己力竭的疲憊,“下周要是離職手續下不來,我不會去公司了。”
“……”過了一會兒,許蔚明才緩緩開口,“好。”
陸景初沒有再說什麽, 轉身去洗了把臉,冷水遏製了皮膚上的滾燙,也讓混沌的腦子清醒了一些。
他洗完臉後抽出紙巾擦了擦水珠,將紙團扔進垃圾桶, 頭也不回地離開。
回到位子上時,馮暉問他怎麽去那麽久,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今晚先結束。
陸景初搖了搖頭,拿著面前還剩一半的酒仰頭直接乾掉, 喝得太急嘴裡來不及咽,多余的酒水溢出來順著脖子流下打濕了領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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