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樣的他和旁人始終有一層壁,現在快要被顧朝給打破了。
顧朝進屋時,歲寒用冷漠掩飾了害怕。
如果顧朝像蕭嶽一樣說出諸如“你知道我有多擔心”這樣的話,他會立刻把顧朝推遠,隔離在安全區外。
然而顧朝生氣的表現方式有些與眾不同。
他半句也不提,只是沉默地用肢體語言表達。譬如賭氣地咬他嘴唇,溫柔而粗暴地佔有。
歲寒被折磨在逐漸攀升卻無法抵達的頂峰,胸腔累積的痛覺都被衝垮了,化開成一灘溫存的水,一點一滴流淌進血液裡。
他在蒸騰的水霧中眼眶通紅,沾濕了睫毛。
顧朝停下來,輕聲問他:“怎麽了?”
歲寒垂著眼不回答。
“要不我們換個地方?”顧朝大約以為是懸在半空讓他感覺不舒服了“臥室?客廳?廚房?”
“廚房?”
本來是不可思議的質問,卻被顧朝理解為詢問。
然後他就真的把人抱著走出浴室進了廚房。
歲寒慌了,抬手推他:“別。”
顧朝彎起桃花眼笑,聲音軟軟地在他耳邊說:“哥哥求我。”
廚房窗戶沒關,暴雨天冰冷的空氣灌進來,歲寒控制不住地發顫。
顧朝注意到,也不逗他了,把人抱到客廳沙發,進臥室拿了條浴巾出來,替他擦乾頭髮和身上的水。
翌日歲寒是在被窩裡醒過來的,但還清楚記得他們在沙發上也呆了很久,要是再久一些,恐怕兩個人都會感冒。
他想起床去衝兩杯板藍根,稍稍一動,又皺起眉躺回去。
看一眼床頭的時鍾,歲寒抬手推了推旁邊的人:“下午兩點了。”
顧朝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見他,先湊過來親了一下,才伸手去摸床頭櫃上的手機。
有兩個未接來電是於哥打來的。
顧朝邊回電話,邊掀開被子下床。
他昨晚把濕透的T恤脫了,此時上半身的線條暴露在外,讓歲寒有些費解這個人是怎麽做到毫無違和感地抱著自己撒嬌的。
“顧朝。”他出聲說“廚房櫃子裡有板藍根,你泡一杯喝了再走。”
那頭於哥聽見歲寒的聲音,“喲謔”一聲:“顧總,可以啊。”
顧朝沒理他,笑著跟歲寒說了聲:“好。”
便走進廚房。
過了會兒,顧朝把冒著熱氣的水杯放在床頭櫃,輕聲說:“哥哥,我等會去公司,明、後兩天出差,凌晨一點的機票。”
“好,那你路上小心點。”
歲寒坐起身,端過水杯喝一口,忽然被抱住。
轉過頭,他看見顧朝漂亮的桃花眼映出自己的臉,好像他也陷進了那片桃花裡。
垂下眼,歲寒想了想問:“你要不要吃點東西再走?”
“好啊好啊。”
歲寒掀開被子下床,進廚房洗過手,打開冰箱拿出兩枚雞蛋。顧朝亦步亦趨地跟著,忽然瞥見他手指腹那道淺淺的傷口,出聲問:“怎麽弄的?”
歲寒低頭瞥一眼:“哦,昨天切三明治劃到了。”
他說話的同時,顧朝看見垃圾桶裡的三明治,兩人份,其中一塊邊角沾了血。
顧朝大概明白了是怎麽回事,沉默片刻說:“有創可貼嗎?”
“在茶幾底下抽屜裡。”
顧朝拿了一片來,替他貼上指腹的時候,忽然異想天開地說:“要不哥哥和我一起去?我讓於哥多訂一張機票。”
歲寒笑:“你是去出差,還是去度假?”
“而且我沒有護照。”
顧朝垂下眼,盯著他指腹的創可貼:“哥哥一個人我不放心。”
歲寒把手指頭收回來,敲了個蛋,漫不經心說:“我不是一直一個人嗎?”
顧朝從身後抱住他,盯著鍋裡的蛋,想了想問:“哥哥想不想養一隻寵物?”
“不想。”
“照顧不好。”
“可以定期送到寵物店,讓他們幫忙梳毛洗澡,家裡的話,買個掃地機器人?”
歲寒搖了搖頭:“不一樣的。”
握住鍋柄把荷包蛋倒進瓷盤,淋上點醬油,他回過身,把手掛在顧朝肩膀,輕慢地揉他頭髮:“朝朝。”
“嗯?”
“我偶爾控制不了情緒,給不到你想要的反饋。”
“如果總像昨天那樣,我也會怕你難過。”
顧朝沉默片刻,便笑起來:“所以哥哥其實很喜歡我,是不是?”
“我沒這麽說。”
顧朝立刻把睫毛垂下來:“好難過。”
歲寒:“……”
他拿了雙筷子,戳破荷包蛋中間的流心蛋黃,回頭時見到顧朝仍用期待的眼神盯著自己。
歲寒躲開他,端著盤子徑直往客廳走。
沙發上還殘留一片狼藉。
他們第一次見面那晚,也是下著大暴雨,窗外電閃雷鳴,顧朝就穿著他的長袖T恤睡在這裡,拿衣袖捂著漂亮的眼睛說:“哥哥,你的衣服好香。”
昨天晚上顧朝依然穿著那件長袖T恤,衣袖捂上的卻是他的眼睛。
顧朝替他擦乾水漬,又留下自己的痕跡,大約是怕他冷,一直用乾燥柔軟的浴巾裹住他的身體。
客廳裡很冷,但顧朝是滾燙的,像溫泉水在他血液裡流淌。歲寒像快要融化了,哭不出聲音,神智恍惚中身後的人輕輕吻他耳朵,卻不肯輕易饒過他,帶著笑軟聲說:“哥哥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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