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個事情,水雲灣馬上進入裝修階段,不能住人了,溫霧嶼特別惆悵地想,我該去哪兒?
“唉,”溫霧嶼蹲在院子裡,他順著旺財的狗毛唉聲歎氣,“你爸爸哄不好了。”
田妙妙心情也不好,自從周橙離開後,她總悶悶不樂的。
溫霧嶼歎氣,她也跟著一起長籲短歎。
“妙妙,你這是怎麽了?”
田妙妙雙手撐著下巴,說:“煩。”
“嗯,”溫霧嶼說:“我也煩。”
“啊?”田妙妙眨眨眼:“溫老板,你這麽有錢,煩什麽呢?”
“錢解決不了的事情才是大事,”溫霧嶼想了想,又問她:“你煩是因為沒錢嗎?”
“倒也不是,”田妙妙哭喪著臉,說:“你能開導開導我嗎?”
溫霧嶼成了知心哥哥,體驗感良好,答應了,“說吧,我開導你。”
“焦慮的前途和自在的生活擺在面前,我該怎麽選?”
溫霧嶼詫異,“聊這麽深刻的話題啊?”
田妙妙苦笑一下,自顧自往下說:“我從小成績很好,大學考上了985,學的計算機專業,一路到碩士畢業,非常順利地進入互聯網大廠工作。”
溫霧嶼感慨:“深藏不露啊。”
“溫老板,你知道我那幾年工作有多累嗎?一天睡不滿三個小時,拚死拚活地不讓自己被公司淘汰,每個人都在卷生卷死。我上班兩年,渾身都是毛病,做了兩次大手術,最後一次熬不住了,蹲在醫院給我媽打電話,邊打邊哭。我說我不要工作了,我想當鹹魚,”田妙妙越說越激動,“我媽怕我出事,第二天就把我接回家了——這裡空氣真好。”
溫霧嶼聽完,琢磨片刻,點點頭,說:“嗯,我理解。”
“可別人不理解啊,”田妙妙沮喪地說:“我媽媽她雖然支持我,但她也不理解。你知道嗎,我就是那種從別人家的孩子一下成了遊手好閑的混子。”
“不能這麽說,混也可以混出價值。”
“是啊!我也這麽覺得。所以橙橙要走,她要追求強壓生活,我支持她,可我同樣也不理解。”田妙妙頓了頓,繼續說:“我給橙橙打了預防針,可是一針下去,她倒是比之前更興奮和期待。搞得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特別沒用了。溫老板,你說人的選擇和志向價值是什麽?”
溫霧嶼沒有立刻回答,這問題太深了,他自己也不清楚。
小小院落突然陷入沉默。
“我從大學畢業到創業,碰見過很多人,也遇到過很多事,”溫霧嶼撿起一根短木棍,往外扔,旺財衝出去,他看著,面帶笑意地說:“我認為,大部分人的性格,他們的理想、志向或者鬥志,很大部分是受原生家庭的影響,總有人想改變自己的命運,所以咬碎了牙不肯退一步。妙妙,你不一樣,你有父母支持,隨時隨地都能回家,舒舒服服地當鹹魚,誰也不回來多說你一句——周橙肯定很羨慕你。”
田妙妙低頭想了想,“是嗎?”
“其實我也羨慕你,挺佩服你的,”溫霧嶼被田妙妙啟發了,他說:“燈紅酒綠的城市,壓力和誘惑並存,你可以說放下就放下,遵循內心自己的喜愛回到這裡,有這種果斷選擇的決心,我比不上你。”
“啊?”田妙妙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溫老板,你別這麽說。”
“你不用懷疑自己,”溫霧嶼笑了笑,伸手迎著歡奔而來的旺財,又說:“志向不論大小,它只要能給你提供有效的情緒價值,再微末也是可以的。”
田妙妙從來沒聽過這麽好聽的話,她鼻子一酸,想哭了。
溫霧嶼又問:“你現在還覺得迷茫嗎?”
田妙妙點頭,又搖頭,特別手忙腳亂。
溫霧嶼哭笑不得,“有話一次性說完,以後再開導我要收費的。”
田妙妙臉一紅,特別不好意思地問:“水雲灣是不是要關門了?我是不是又要失業啦?”
“不會,”溫霧嶼說:“現在水雲灣的老板是我,我暫時不會讓你失業的。”
田妙妙懵了,“啊?”
“不過要裝修,最快一個多月吧,你先回家休息,工資照發。”溫霧嶼頓了頓,又說:“等重新開業你再回來,我給你加工資,原有基礎上再加一千,你看怎麽樣?”
田妙妙拍手高興:“溫老板你真好!”
“是,”溫霧嶼特別不含蓄,“溫老板有錢。”
有錢人哄完小姑娘把人送走,身邊只剩一條拉布拉多,他唉聲歎氣,又惆悵起來——田妙妙有家回,那自己該去哪兒?
溫霧嶼蹲得腿麻,抬眼一看,板凳放在老遠的屋簷下,他站起身,膝蓋一軟,人往後倒,總會被人接住。
扶曜不聲不響,他還是沒話說。
溫霧嶼舔舔唇,“阿曜。”
扶曜拿出兩份東西,“手續都辦好了,這是合同,你仔細看一看,沒問題的話最下面簽個字。”
溫霧嶼接過合同,直接翻到最後一頁,“有筆嗎?”
扶曜挑了挑眉:“你不看?”
“不看。”
溫霧嶼龍飛鳳舞地簽下自己的名字,他把筆還給扶曜,扶曜沒接。
“嗯?”溫霧嶼問:“怎麽了?”
扶曜垂眸,他抿了抿唇,斟酌片刻,開口說:“我剛才碰到田妙妙,她很高興,跟我說溫老板要重新裝修水雲灣,還要給她加工資,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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