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牽動全身神經不痛快,溫霧嶼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拖了把椅子過來擺在床邊,正好對著浴室的門。坐下後抬起一手,抵著太陽穴摁。他臉色蒼白,眼睛半闔不開,目光飄忽向前,又落在了的扶曜的身上。
扶曜手臂的勁兒很大,似乎在掰什麽東西,他出了汗,這具身體混在南方的雨天裡,周身都帶上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潮氣,又黏又濕。
像一副潤在江南水鄉裡的油畫,氛圍感十足,美不勝收。
溫霧嶼帶著對美好事物的單純欣賞,沒夾雜任何論七八糟的想法,也能分散自己對於疼痛的注意力。他齒尖咬著下唇磨了磨,心情剛好一點兒,又一錐刺入他的腿骨,猛地將他拉回現實。
溫霧嶼:“……”
不得安生。
扶曜修水管時發現水槽底下逼仄的位置有東西在動,挪開堆放的物件一看,裡面藏著隻小貓。扶曜松了一口氣,他是真怕嚇著溫霧嶼。
“霧嶼,”扶曜抱著小貓出來,輕輕叫了他一聲,“找到了,不是老鼠。”
溫霧嶼的面頰依舊沒有血色,他倦懨懨地坐著,像累極了似的,沒反應過來,嘟囔一句地問了句什麽?
小貓躲在扶曜臂彎裡叫了一聲,聽得溫霧嶼精神一松,於是撩起眼皮看。
扶曜嘴角微含笑意,這麽結實的手臂,抱著幼小的生物卻如此溫柔。溫霧嶼被感染了,也不禁一笑。
“是貓嗎?”
“嗯,應該是從窗戶鑽進來的。”扶曜走到溫霧嶼身邊,微微彎下腰,給他看一眼。
溫霧嶼伸手在小貓的腦袋上揉了揉,自言自語地說:“嚇我一跳。”
外面的貓不似家養,都有野性,扶曜怕小貓不知輕重,抓傷了溫霧嶼,這就麻煩了。
溫霧嶼對小動物也沒多大興趣,他揉兩下過過手癮,又寡淡無味地收回了手。
扶曜看溫霧嶼的狀態不對,他不露聲色,把小貓放到窗外,然後乾脆利落地鎖上窗戶,又嚴絲合縫地拉上窗簾。
“霧嶼,白天開窗通風的時候把紗窗關緊了,”扶曜又回到溫霧嶼身邊,“這裡蛇蟲鼠蟻多,避免他們跑進來。”
溫霧嶼悶悶地應了聲,說哦。
扶曜看見溫霧嶼的指尖在發顫,臉色白,下唇卻被咬得殷紅,好像在忍耐著什麽天大的苦楚。扶曜心下一驚,又靠近了一些距離,手搭在溫霧嶼的肩上,問:“你怎麽了?”
“沒事,腿疼,”溫霧嶼吐出一口氣,抬起臉,慘兮兮一笑,張口就是胡說八道:“缺鈣。”
扶曜也不知道信沒信,他雙眉緊蹙。
溫霧嶼的外套扔在床上,扶曜伸手撈過來,蓋在他的腿上了。
“沒用。”溫霧嶼說。
扶曜想了想,他問:“看過醫生嗎?”
“也沒用,白紙折了一道,攤得再平也有痕跡。像我這種,骨頭碎得亂七八糟,再拚起來,到死都不得安生。”溫霧嶼繼續說:“人這一輩子,不管什麽時候能到頭,最好不用受苦,眼睛一閉,也有人願意為我收屍,就是混得還行了。別像我現在這樣,沒勁透了,我……”
溫霧嶼被腿上的疼折騰得愁悶又糟心,他拿話堵自己,聽進扶曜的耳朵裡卻不是滋味了——他怎麽老想著這種事。
“溫霧嶼!”
溫霧嶼嚇了一跳,自暴自棄的魂魄驟然被扶曜按回了身體,他抬起頭,看見扶曜略帶慍色的表情。
溫霧嶼舌頭打絆,一時找不出話茬了,“你……”
扶曜板著臉,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他手往褲兜裡摸,摸出一個雞蛋。
溫霧嶼:“……”
什麽玩意兒?
扶曜敲碎了雞蛋的殼,剝了一半,送到溫霧嶼嘴邊,語調依舊柔和,“吃吧,不是缺鈣嗎?多補補。”
溫霧嶼嘴角抽了抽,“雞蛋還能補鈣?”
扶曜不置可否,“心誠還則靈呢。”
溫霧嶼歎為觀止,他張嘴咬了一口,味道不錯,眨眼笑了一聲,“嗯,說得有道理。”
扶曜暫時沒有借口在溫霧嶼的房間裡多待一會兒。溫霧嶼慢條斯理地吃完了雞蛋,眼皮又往下沉,說困了。扶曜克己守禮,他十分有涵養的退到了界線外。
以後有的是機會。
“晚安。”扶曜說。
溫霧嶼頷首,也道了聲晚安。
後半夜,溫霧嶼做了一個夢,春夢。
他六根清淨久了,突然一下子的反噬有點強烈。於是就著扶曜精壯的身體在夢境裡攪得熱火朝天,熟悉的身體反應讓他再一次陷入多年前交纏的感知裡。那人的臉溫霧嶼還能記得一些,尤其那朗潤的眉目,看見了,又似曾相識,一種綿密的酸澀在心口泛濫了。
溫霧嶼任由對方在自己身上喘息,他覺得脖頸癢,於是捧起那人的臉——
遐想與過往遽然重疊,溫霧嶼驚魂一震,猛地坐起,渾身濕汗。
溫霧嶼心跳劇烈,他喘不平氣了,有點兒缺氧,差點沒昏過去。動動腳想松快身體,又覺得不對,於是撩開被子一看。
溫霧嶼無語至極,“操……”
第9章 各懷心事
溫霧嶼對性和欲的需求是很寡淡的,不是說沒興趣,他確實沒有時間,也遇不見合適的人。
這回初入海島山村,不知道碰到了什麽玉面狐狸,這個春夢,仿若是他中了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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