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霧嶼看不上他,也不想搭理他。
可我不犯人,人會犯賤。溫霧嶼的自律和成績雖然夠不上讓李秀娟產生危機感,但就是看他不順眼。她在溫真寶的耳邊吹風,慫恿自己的兒子三天兩頭找溫霧嶼的麻煩。
溫霧嶼學習成績很好,全校排名前五上下,上任何大學都綽綽有余。溫大仁雖然不怎麽關心這個兒子,但他出門在外吹的牛逼全部都是這個。
高考前一天,溫霧嶼感冒了,他自己有感冒藥,放在書桌的抽屜裡。溫霧嶼怕感冒影響考試,睡前多吃了一顆,以為能好,沒想到考試那天昏昏沉沉,一整張卷子答得不知所雲。
廢了。
溫霧嶼很頹喪地回了家,對上的卻是溫真寶洋洋得意的臉。
“怎麽樣啊哥?”溫真寶賤得很,“你腦子還清楚嗎,這把能上清華北大了嗎?”
溫霧嶼立刻就明白了,他單手搭著樓梯扶手,寒著眼看他,“什麽?”
溫真寶藏不住自己的得意勁兒,他趾高氣昂地說:“我把你的感冒藥換成安眠藥了,我看你還能嘚瑟!我……”
溫霧嶼十九歲,血氣方剛的年紀,他平忍讓傻缺弟弟,是和氣生財,但偶爾也不會慣著他。不等溫真寶把話說完,溫霧嶼陰沉著臉一腳踹了過去,哪兒疼往就哪兒踢,是真的恨,一點兒不留情。
溫真寶反應不過來,跑也跑不掉,捂著腦袋滿地打滾,鬼哭狼嚎,嘴裡喊著媽。李秀娟聞訊而來,帶著溫大仁。
溫大仁一看自己的寶貝兒子被人當成了沙包,氣不打一出來,隨手抄起腳邊的矮凳往溫霧嶼身上砸。溫霧嶼沒來得及躲,後背被砸得生疼。他轉身,看見溫大仁,還是有點詫異的。
“爸?”
溫大仁重重地呸了一聲。
溫霧嶼咬著牙,眼眶通紅,硬生生忍著沒掉眼淚,他還是抱有一絲幻想的,“爸,我今天高考,他給我吃安眠藥!”
李秀娟護著自己的兒子,呱噪地指責溫霧嶼胡說八道。
溫霧嶼在這個家裡沒人護他,溫大仁也不會對他心軟。
“他給你吃安眠藥你就吃?你二百五啊!”溫大仁不屑一顧:“再說了,高考能怎麽的?你還想翻天啊!繡花枕頭一個中看不中用。”
溫霧嶼覺得自己該心灰意冷,可一如既往的失望令他的情緒波動不算大。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了,高低該給自己出口惡氣。
溫真寶又挨了溫霧嶼幾拳頭,他被溫霧嶼打怕了,抱頭鼠竄地哭爹喊娘。溫大仁心疼兒子,李秀娟也使勁攛掇,他一家之主的雄風猛地往天靈蓋一竄,狠狠踢了溫霧嶼一腳。
勁兒很大,把溫霧嶼揣出一米開外,就在後腰的位置。
“滾蛋!”溫大仁怒罵:“老子給你口飯吃你就是我兒子,老子要把你掃地出門,你狗屁不是!”
溫霧嶼渾渾噩噩,他渾身都疼,爬不起來,耳邊充斥著讓他滾蛋的怒吼,他也確實待不下去了。
溫大仁最後扔出一句:“找你媽去!”
李秀娟立在一旁洋洋得意地笑。
溫霧嶼悲涼地想,我媽在哪兒呢?
紛亂的思緒到此為止,溫霧嶼後腰又是一陣鑽心的疼痛,使他靈台清明不少。
“到了,”司機撂起空客的牌子,轉頭對溫霧嶼說:“小夥子,一共一百,表打著呢,你自己看看昂。”
“哦。”
溫霧嶼翻口袋,一共翻出六十六塊錢——哦對了,這條褲子不是自己的。
“……”溫霧嶼頓口無言,“師傅,我身上的錢不夠,麻煩你在這兒等等,我回家取。”
司機相當豪爽,“不用了,六十六就六十六嘛,這數字吉利!”
溫霧嶼心中蕩開了酸澀,他苦笑一聲,說了謝謝。
“小夥子,是不是高考沒考好啊?”司機開導他:“這都不要緊的,大不了複讀嘛,不複讀也有出路,自己一身力氣在,還能餓死不成,你說是不是?”
溫霧嶼說是。
司機是個粗人,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那行,你別鑽牛角尖,回家好好睡一覺。”
溫霧嶼點頭,目送司機離開,他蹉跎兩難,面對所謂家的地方,心生恐懼。溫霧嶼下意識攥緊拳頭,突然發現小竹扇還捏在自己掌心。
溫霧嶼咕噥自語:“無事小神仙——”
盛夏清晨的日光炙熱,溫霧嶼迎著烈日,看著地面上的影子,輕促地笑了笑。
作者有話說:
來啦!這一個星期會日更!
第4章 溫暖彎月
別墅大門緊閉,溫霧嶼用鑰匙捅了半天沒打開,他一度懷疑溫大仁把鎖換了,後來才發現是自己拿錯了鑰匙。
溫霧嶼還是緊張的,他穩住心神,再度開鎖。鎖解開了,溫霧嶼推門而入,這個所謂的家空無一人,安靜且詭異。他打開燈,看見客廳內依舊一片狼藉,沒人收拾戰場。
人呢?
這念頭在溫霧嶼的大腦裡一閃而過,又想起來了——溫大仁在上星期某天晚飯的時候說起來過,準備全家一起去新馬泰旅遊。
那時的溫霧嶼以為他爸口中的‘全家’也包括他自己,現在看來是想多了。
不知為何,溫霧嶼遽然松了口氣。
當人的精神一放松,身體的疲憊就會反噬,某些感官會將外人留在體內的痕跡無限放大,讓溫霧嶼能清楚回憶起全部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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