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溫霧嶼狀態松弛,他懶洋洋地歪了歪頭,“我是說——我睡了你的床,你睡哪裡?”
“地板。”
溫霧嶼挑眉:“那怎麽好意思啊。”
“不用客氣,”扶曜松快地說:“我大馬路都睡過。”
溫霧嶼也不能推辭了,“好吧。”
客棧最不缺的就是被褥枕頭,扶曜從櫃子裡又拿出一套,就鋪在床邊,他屈著一條腿躺著,一隻手枕在腦袋下,他睜眼看著天花板,睡不著。
溫霧嶼的呼吸聲很輕,輕得能被屋外的雨聲蓋住。
扶曜不敢出聲,也不敢閉眼睛,他怕是露水一夢,又像十年前似的,醒了,夢沒了,人也不見了。
“阿曜。”
扶曜聽見聲音,猛地一顫,脫口而出:“我在。”
溫霧嶼輕蹙地笑了一聲,“你這麽緊張幹什麽,怕我吃了你啊?”
“我的性取向擺在這裡,該緊張也是你緊張。”扶曜心理素質極佳,他應對如流地反問:“你想怎麽吃?”
溫霧嶼:“……”
扶曜說:“都行。”
“我操。”溫霧嶼啼笑皆非,沒把自己往坑裡踹,他絲滑轉移了話題:“睡不著啊,聊聊天嗎?”
“行,聊什麽?”
問得好。話題切入點也是需要技術含量的,溫霧嶼不能一上來就聊扶曜的性取向,太不禮貌了,可是他的嘴也跟不上自己腦細胞思考的速度,開口就說:“你這床挺舒服的。”
溫霧嶼:“……”
還不如聊取向。
扶曜慢條斯理地說:“嗯,喜歡可以多睡幾天。”
這個房間不像普通客棧的客房,有很明顯的生活痕跡,扶曜大概是一直住在這裡的。溫霧嶼想了想,問:“阿曜,這個客棧真的不是你的嗎?”
扶曜如實回答:“名義上不是我的,不過實際是我出資租的。”
溫霧嶼悶著鼻腔哼了一聲:“嗯?”
“這家客棧以前是鄉裡的廠房宿舍,算集體財產,後來想賣沒賣出去,只能租了收點房租。但效益一直不好,最後也沒人想要了,”扶曜娓娓道來,他怕溫霧嶼聽不明白,話說得慢:“我很喜歡這個位置,依山傍水,煩悶的時候一個人待在這裡很舒服,荒廢了可惜。”
溫霧嶼翻了個身,“嗯,確實不錯。”
扶曜笑了笑,繼續往下說:“我不能以個人名義租這裡,就找了個朋友,他出名字,我出錢。不過最近租期快到了,正在走線上的投標程序。”
溫霧嶼腳心有點癢,他蹭了蹭被子,問:“租金多少?”
“一年三萬。”
“便宜啊。”
“深山老林的房子本來也貴不到哪裡去,”扶曜笑著問:“怎麽了霧嶼,你也有興趣參與投標嗎?”
溫霧嶼答非所問:“我不能搶了你的心頭好啊。”
扶曜卻說:“我的心頭好如果能到到你手裡,該寶貝的還是寶貝,不衝突。”
溫霧嶼的心尖顫了顫,他很困,腦海中飄著一些混沌的思緒,始終找不到落腳處——寶貝。
他夢囈似的重複著這個詞,沒有頭緒,便不做掙扎,安安穩穩地睡著了
這場雨持續下了三天,溫霧嶼的腿也時好時壞的疼了三天。扶曜每晚都會給溫霧嶼熱敷幾回,倒是把他的毛順平了。於是身體的疼歸疼,溫霧嶼的心情一直很愉悅。
雨後天朗氣清,太陽出來了,溫霧嶼不好在扶曜的房間繼續睡下去,他婉轉地跟扶曜提了修補窗戶的事情。扶曜總說忙,工作日的白天見不到人,晚上躺下後,他們各做各的事情,偶爾聊上幾句,相處得很舒服,分寸感也從來沒有被打破過。
修窗戶這事兒又往後拖延了幾天,溫霧嶼總覺得扶曜是故意的。
周六,溫霧嶼起得晚,沒看見扶曜,倒是快到午飯點了,他溜溜達達地下樓,迎面碰上田妙妙。她手裡掛著一個竹籃,籃子裡放了些水果。
田妙妙興高采烈地朝溫霧嶼揮手,“溫老板!”
溫霧嶼點頭應道:“早啊。”
“不早了,”田妙妙指著頭頂的太陽:“快吃午飯啦。”
溫霧嶼說嗯,又問:“妙妙,你拿了什麽?”
“水果。”
溫霧嶼探頭往籃子裡看了一眼,金黃色的果子,各個長得圓潤又飽滿,他不太認識這類水果的品種,問:“這個叫什麽?”
“黃金瓜,”田妙妙拿了一個出來,擺在陽光下反著光,“曜哥一大清早跑田裡摘的,很新鮮,說拿給你嘗嘗。”
溫霧嶼心神一晃,問:“他人呢?”
“有點事情,馬上就回來了吧。”
“哦,”溫霧嶼沒多問,他對這個果子感興趣,“妙妙,這個水果能直接吃嗎?”
“要削皮的,我去處理一下,”田妙妙踩著小碎步往廚房跑,“溫老板,你先找個地方坐,我馬上回來!”
客棧的院子破漏,犄角旮旯雜草叢生,想坐也沒地方下屁股。溫霧嶼站在原地想了片刻,他慢悠悠地抬起腳,繞過老舊的樓房往溪邊走。
今天陽光燦爛,溫霧嶼忘了戴墨鏡,他睜不開眼睛,走路的時候看不清腳下的情況,手裡的盲杖像裝飾品。他被碎石絆了一腳,身體往前摔,沒落到地上,又被人攔腰抱起。
溫霧嶼感受到熟悉的氣息,身心一松,裝模作樣地唉聲歎氣,“瞎子就是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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