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可以確定，他感覺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解脫。

　　“秋野。”

　　他先動了嗓子，“你都聽見了。”

　　像是一句明擺的廢話，沒有什麽用，卻不得不用這句話起頭。

　　因為祁楠不知道說些什麽。

　　何秋野喉結滑動一圈，躡手躡腳將背在身後的、皺巴巴的表格拿了出來。

　　“我來交表格。”

　　李成強也才想起這件事，站起身子，擋在了兩人中間，阻斷了二人目光的交匯。

　　“行，我這邊給你上交，你先回去休息吧。”

　　何秋野梗著脖子，“哦……”

　　祁楠這時站了起來，輕輕推開了李成強，“教練，我想跟秋野單獨說兩句話。”

　　李成強當然沒有阻攔的必要。

　　可他翕動了一下嘴唇，心中還是有些不放心：“你們倆都早點休息，不要影響狀態。”

　　祁楠微微點頭：“你放心吧。”

　　何秋野還愣怔的，聽到李成強的話，也沒有回答。

　　二人一前一後走出了李成強的房間，慢慢地走到了走廊的盡頭。

　　這一路上二人都沉默著，沒有一人主動開口講話。

　　何秋野咽了口唾沫，指甲不斷扣著自己的衣角，手心裡是濕潤的。

　　“阿野。”祁楠手撐在了走廊欄杆上，“瞞了你這麽久，不好意思。”

　　祁楠很少這麽叫自己。

　　何秋野打了個哆嗦。“隊長……還是像以前那麽叫我吧。”

　　祁楠雙手抱胸，換了個姿勢，背靠在欄杆上，垂著的劉海遮住了眼中翻滾的情緒。

　　“不好意思。”

　　“沒有必要因為這種事情道歉，隊長。”何秋野抿著唇，“我沒什麽想法。不過，隊長也知道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我知道你有男朋友了，所以我也沒什麽想法。”祁楠坦誠道：“你別把我想象成什麽壞心眼的第三者，我不是那種人。”

　　何秋野面上一赧：“我沒有這麽想。”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就跟你坦白了。其實，我從第一次見到你，就對你有好感。”祁楠撥開了擋住自己視線的劉海，在清晰看見何秋野的臉後，他又不太自然地將頭髮撥了回去。

　　“那個時候，我還是……”何秋野咬著下唇，沒繼續說。

　　祁楠替他繼續說了：“是alpha。”

　　空氣靜默了。

　　“但是我沒辦法，這不是我能控制的。”祁楠望著遠方跳動的燈光，眼神迷離，思緒飄遠了，想起之前的事情——

　　“你知不知道……或許在你剛分化成omega的日子裡，最開心的是我。”祁楠苦笑一聲，黑夜給他罩上了一層陰鬱淒冷的氣息。

　　何秋野沒見過這樣的祁楠。

　　“我開心，不是因為得知自己不是同性戀而感到慶幸。”

　　“我是在想——這樣的話，我再跟你表白，你就不會感到莫名其妙了。在此之前，我真的很怕……我的心意會把你嚇走。但大家還要一起訓練，鬧成這樣的局面，不是我想看到的。”

　　祁楠長歎一聲：“不過我膽子太小了，我還是一直不敢說。一直到你那次因為二次分化的異常發熱期被送到醫院，我才假借臨時伴侶的理由，換得跟你在一起的機會。”

　　哪怕是假的。

　　何秋野的心臟猛然一顫，原來他那股若隱若無的擔憂不是自己多想。

　　原來祁楠真的……很早之前就喜歡自己了，契合度報告的事情，也是他故意的。

　　“對不起。”何秋野心裡亂糟糟的，“隊長，我……”

　　“你什麽都不用說。”祁楠打斷道，“我也沒說讓你做什麽來回應我。現在這樣也挺好的，有些事情藏在心中太久了會憋出病來。現在你知道了這件事，我也算是……再無所求了。”

　　何秋野深吸了一口氣：“我不知道說些什麽，你知道我這個人不會說話——不過不管怎麽樣，我都想跟隊長說一句，你值得最好的。我這個人……不好，我脾氣不好，長得也不好看，家世還一般，沒什麽優點的。”

　　他笨拙地細數自己的缺點，好像這樣就能讓對方不那麽難過似的。

　　但其實這種話並不能給失意的人帶來什麽心理安慰。

　　雖然心情不太好，但祁楠還是笑了一下，“旁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如果是喜歡一個人的話，對方沒有那麽完美也可以的。”

　　何秋野凝固住了鼻息。

　　“況且，你有點太妄自菲薄了。”祁楠站直了，目光鎖定後邊在一個方向，沒有看向何秋野了。

　　他故意出聲道：“而且，我和伍時琛都中了同一個人，這更加證明我的眼光好了。”

　　何秋野拽著衣角，沒有說話。

　　這時，身後冷不丁冒出來一句：“阿野，那麽晚了，怎麽還站在外面。”

　　他自然地將自己寬大的外套罩在了何秋野的身上。“不冷嗎？”

　　何秋野受驚嚇似的抬頭：“琛、琛哥……”

　　伍時琛揉了揉他的腦袋：“小心感冒了，外面的風很大。”

　　看到這一幕，祁楠眼中的目光更暗了。

　　“確實很晚了，秋野，你回去休息吧。”

　　“隊長，你也早點休息。”何秋野音量降了下來。

　　伍時琛一把攬過何秋野的肩膀，“那我先帶他回去了。”

　　何秋野看向對方寬大的手，掌心傳來的陣陣溫熱和他冰涼的肌膚緊貼，“琛哥，我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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