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秋野坐在床上,一條腿彎曲了起來,他的心“咚咚”地跳著。
伍時琛:“其實我有點恨你。”
這句話有些突兀,何秋野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就繼續道:“你走了很久了,我已經忘記你長什麽樣子了。”
“把你送上火車前,我們還聊到了咱倆一張合照都沒有,早知道你走那麽久,我無論如何都要拉著你照一張。”
“那一屆的全運會有一張很模糊的合照,你站在亞軍的台子上,胸前戴著銀牌,這張照片我保留了很久,可惜去年手機掉進水裡了,換手機的時候沒穿過來。”
何秋野的心被揪了起來,他蜷成一團,啃咬著自己的膝蓋,上面淌著水漬,流下的卻是眼淚。
“前年我回到蘭和大學看了一眼,有幾棟樓翻修了,大體上還是我們離開時候的樣子。”
“我前幾年在意大利,剛回國三年。這幾年我一直在四處辦畫展,居無定所。”
“我到處找你,可是哪裡都沒有你。”
“何秋野,我想知道,這幾年來,你有沒有像我想你一樣那麽想過我?”
伍時琛自言自語了很久,他知道這些話對方都會看到。
何秋野根本不敢回消息,他連看這些消息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和勇氣。
“你要是多等等我就好了。”
這是伍時琛的最後一句話。
他沒有告訴他媽媽的是,自己那麽多年來到處換地方,是為了在這樣偌大一個聯盟中找到何秋野。
他致力於把自己畫家的名聲打響,是想要讓何秋野看到自己的消息。現在想來對方應該從來沒有留心過自己的動態,或者留心了,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但是不敢找自己。
伍時琛到處打探他的消息,可惜什麽都打聽不出來。
他一開始想著,何秋野讓他那麽痛苦,等他找到他了之後,一定要打一頓,或者罵一頓出氣。
可是人在眼前,他連靠近對方都不敢,只怕自己冒犯了對方。
何秋野選擇離開,肯定是因為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自己離開伍時琛之後,他才能過得更好。
可是他過得不好,一點都不好。
“對不起。”
何秋野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在屏幕上,模糊的視線之間,只有一長段一長段的獨白。
“離開之後,你的發熱期是怎麽度過的?”伍時琛問道。
何秋野的情況特殊,一般的抑製劑不能讓他平安度過發熱期,只有Alpha的臨時標記才能讓他好過一點。
硬扛著的概率太小了,不過也不排除這個可能性。
何秋野沒有直接回答問題:“就這麽過來的。”
他哭得難受,隻匆匆打了一句“有點困了,明天聊”便合上了手機。
他將頭埋在枕頭裡,怕哭出聲驚醒了隔壁的何苗和原涵。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擦了擦臉,準備拿手機刷點別的東西平緩心情。
就在這時,原涵敲了敲門:“小野,隊裡有急勤,你現在方便嗎?”
何秋野從床上跳了下去,連忙給原涵開門:“姐夫,怎麽了?”
“今天上午查的那家酒店出事兒了。”原涵一邊說話一邊換衣服,“跟我一起走吧,快點。”
何秋野二話不說,轉身就回去換衣服。
這麽多年,他已經習慣了半夜出勤了。
那家酒店……他記得伍時琛就在那家酒店。
出什麽事兒了?
“好像查著毒、品了,”原涵道,“估計有人想要帶著東西跑,我們現在去攔著。”
何秋野嚴肅道:“好。”
黑暗中他沒看見何秋野紅紅的眼眶,也就沒有多在意他的情緒:“聲音聽著有點重,感冒了?”
何秋野沒說話。
原涵忽然想起來對方今天剛見過誰,就閉嘴了。
從家裡到酒店二十多分鍾的車距,二人到那兒的時候靜悄悄的,門口停著幾輛警車,沒發生什麽異常。
問過之後才知道,原來事情已經解決了。
那個身上帶著毒、品的馬仔經過一個高階Alpha房間的時候,正好碰上對方易感期,腿一軟,直接口吐白沫昏死過去。
周圍一連好幾個人都受到了波及,現在已經被送到醫院醫治了。
“除了SSS級的Alpha,旁人很難引起這麽大的動靜。”
原涵複雜地看了何秋野一眼,“小野,去看看嗎?”
何秋野大概猜到了那個人是誰。
這個地方過於偏僻,SSS級的Alpha太難見了。
他衝上了樓梯,按著記憶中的路線跑去尋找伍時琛。
這股氣味兒大概是很濃烈的,但是他現在是Beta,根本聞不到一點信息素的氣味兒。
房間虛掩著,何秋野到的時候,房間裡傳來一聲清脆的玻璃碎裂的聲音。
何秋野擔心他有危險,一下子就推開門進去了。
他的腰被一雙寬大的手給圍住了。
房間一下子明亮了起來,伍時琛開了燈。
他像動物一樣窩在何秋野的肩頭,輕輕嗅了嗅。
何秋野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他知道自己應該馬上逃,而不是留在這兒。
他看出來了自己身上的異樣。
“阿野……”他顫抖的聲音在寂靜中尤為清晰,“我聞不到你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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