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時章的這個吻很淺。
兩人的唇壓著唇,壓了幾秒,淺觸即收。
時章淡淡退開少許,宋拂之的嘴唇渡上了一層晶瑩的水光。
“酒,好喝嗎。”
時章的手還虛虛地握著宋拂之脖子,又低又啞地問。
宋拂之完全懵了,心跳巨響,手指無措地搭在時章腿上,在校服遮擋的小空間裡,一切感官與神志都被時章佔據,從耳朵到脖子都燙得厲害。
“……”
酒是什麼味道,完全沒嚐出來。
宋拂之下意識舔了一下沾著酒滴的嘴唇,紅潤的舌尖探出一點又飛快消失。
但還是沒嚐出味兒L來。
宋拂之手指蜷了蜷,紅著臉,儘量冷靜道:“太少了,沒喝出來。”
時章看到他一閃而逝的紅色舌頭,艱難地吞嚥了一下,差點就又想吻下去。
很想嚐嚐他的舌尖,應該很軟。
“只能嘗這麼點。”時章用拇指剋制地蹭過少年柔軟的嘴唇,啞聲道,“你才十五。”
所以也只能親到這裡。
宋拂之梗著脖子:“我馬上就十六了。”
時章笑了笑:“嗯,要長大了。”
他們沒在燒烤店吃太久,離開的時候隔壁桌的大叔們各個喝得東倒西歪,宋拂之小心翼翼地繞過醉醺醺的一地男人和酒瓶,手被時章緊緊牽著。
離學校還有很遠的時候,宋拂之和時章就鬆開了牽著的手。
宋拂之揹著書包走在前面,抬頭挺胸,像棵小松樹,時章遠遠地跟在後頭,雙手插在敞開的校服口袋裡,步伐拖沓懶散。
教導主任羅胖在校門口站著,抓晚自習遲到的人,主要抓高二高二。他一看到宋拂之乖乖巧巧地走過來,臉上立刻笑出了一堆慈愛的褶子。
宋拂之沒走多久,就看到吊兒L郎當的時章,胖主任的臉一下子垮了下去。
時章大搖大擺地晃進校門,朝胖主任一笑:“我沒遲到。”
還他媽讓他炫耀上了。
羅胖氣不打一出來,叉腰道:“你小子有本事天天都準時上晚自習!”
時章併攏兩指,在半空中隨意一劃,朝著羅胖敬了個相當隨意的禮。
胖主任沒想到,在本學期剩下的一個月裡,時章真的做到了。
知名翹課達人時大爺在學校待著的時長如火箭般直線上升,不遲到不早退,課不一定聽,但人肯定在。
這變化太大了,同學們從最開始的震驚,到之後都習慣了。
雖然不知道時章為什麼變化這麼大,但王老師是非常欣慰的。
王惠玲知道時章家裡情況特殊,去過他那家訪,發現他的家長几乎相當於拋棄了這個孩子。很長一段時間王惠玲都很頭疼,到底要怎麼跟時章溝通。
雖然時章成績一直都算過得去,但王惠玲擔心他的心理狀況和鄰里關係,擔心他打架受傷,怕他自己放棄自己,一落千丈。
好在她慢慢意識到時章其實是個極有主見,對自己規劃很清晰的孩子。
高二這個學期時章的進步更明顯,至少從表面上來看,學習態度又端正了不少,大概是因為離高考不剩幾天,他也要努力了。
天黑得越來越早,這個學期很快就過去了。
高一高二放假的那天,高二還要上晚自習。
宋拂之乖乖地坐在老媽辦公室等她下課。
晚自習的下課鈴打響,整個校園裡只剩下高二生,他們零散的腳步和說話聲在空曠的教學樓裡迴盪。
王惠玲拿著書回到辦公室,宋拂之停筆,抬起了頭。
她身後還跟著一串學生,像一串小尾巴,都是來問題目的。
“拂之,你去蘇老師桌上坐坐?”王惠玲跟他說,“他們要站我桌子旁邊。”
宋拂之懂事地點頭,收拾自己的作業本坐到辦公室角落,看著老媽班上的學生魚貫而入,圍到王老師的桌子旁邊。
“還有哪裡沒聽明白,第二問是吧?”
王老師喝了口水,開始講題,所有人都認真聆聽的時候,辦公室門口出現了一個高瘦的人影。
逆著光,看不清臉,但宋拂之一下子就睜大了眼。
時章手裡捏著張卷子晃進了辦公室,仗著身高,越過一群同學的頭頂,明目張膽地望住了宋拂之。
宋拂之下意識就笑了。
時章站在最外圍,靠在隔壁桌角,垂著眼睛聽王老師講題。
一題講完,王老師抬頭看了一圈學生:“都懂了沒……”
王老師稍微愣了一下。
學生們順著王老師的眼神往後看,對上時章淡笑的目光,亂七八糟地發出幾聲“臥槽”。
天要塌了,時爺主動來辦公室問老師問題了!
時章看著他們:“我來問問題,很驚訝嗎。”
“嚇死人了!”同學們都笑起來。
王老師很快恢復認真,用筆敲敲桌子:“還有什麼題?”
幾個男生把時章肩膀一搭,拉著他靠近一點聽。
王老師講了二十分鐘左右,問完了問題的學生就跑回教室做題去了,辦公室裡的人越來越少,到最後就只剩下了時章。
辦公室裡變得很安靜,王老師灌了口溫水,撩起眼看他,語氣很溫和:“有什麼問題?”
“沒什麼。”時章微微垂著肩,站姿不正,“我就來蹭他們的題聽。”
王老師笑了下:“那是想聊點什麼?”
“也沒。”
時章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盒喉片放到王老師桌上,金屬盒與木桌磕出一聲輕響。
“喲。”王老師頓了頓,“謝謝。”
“老師不謝。”
時章微微仰起頭,視線輕輕和後方宋拂之的目光一碰。
“那我走了。”時章說。
王老師簡直要笑了:“你小子吃錯藥了吧,廢話這麼多,去去。”
宋拂之坐在角落裡,舉起爪子,小幅度揮了揮。
拜拜,他用口型說。
時章淡淡一笑,走到辦公室門口又回了次頭,道:“之後見。”
王老師徹底無語,警告他道:“你站住。明天不上課了?說得多久之後才能見一樣。”
時章連忙改正:“嗯嗯,明天見。您早點休息。”
宋拂之就坐在後面偷樂。
因為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再見面,所以時章來跟他道別了。
只是沒想到是這種敢在班主任眼皮子底下瞞天過海的邪招。
宋拂之放假回家,老媽在學校帶高二,老爸休息了幾天,春節期間他會更忙。
-
終於快到宋拂之的生日了,爸媽問他今年想怎麼過,宋拂之說:“我生日前一天想和同學出去玩。”
王老師和宋爸爸一聽,都挺開心的,希望兒L子多結識朋友,多和同齡人玩。
於是在時章生日這天,宋拂之無比順利地溜出了家門,在路上買了一個蛋糕。
他們約在書店見面,時章今天穿得很帥,來來往往的客人都要多看他幾眼。
宋拂之往他身邊一站,偷瞄的人更多了。
“怎麼去你家?”宋拂之問。
“公交。”時章哈出一口白氣,“有點遠。”
他說著很遠,但宋拂之坐在搖搖晃晃的公交車上和他聊天,時間一下子就溜走了。
時章提前告訴了宋拂之,說他住的地方條件不太好,鄰居們都挺粗野,要宋拂之別擔心,跟著他不會有事。
如果是平時,時章是斷然不會帶朋友,更加不會帶宋拂之回家的。因為那群無業混混整天遊手好閒,看到時章回來肯定要找他約架。
但現在快過年了,大家都要圖個吉利,沒人會傻逼到現在出來找事。
所以當宋拂之看到街邊家家戶戶門口貼著的福字和對聯的時候,還覺得時章住的這塊兒L挺好,紅紅火火的,很溫馨很熱鬧。
直到時章帶著他在巷尾停下,站在一棟小舊屋子前,宋拂之才發現問題。
時章家門口被不知道誰扔滿了垃圾和廢品,門上卻光禿禿的,上面沒有福字也沒有對聯,被畫滿了亂七八糟的黑色大叉,和褪了色的狗爬的字,大多是些咒罵的話。
時章見怪不怪地把這些垃圾廢品清走,還跟宋拂之說“抱歉”。
宋拂之哽了好久,指了指周圍一圈:“這些,都是他們乾的?”
“沒事的。”時章淡淡揉了一下宋拂之後腦勺,“都是小事。”
“進來吧。”
時章打開門,屋裡乾淨整潔,井井有條,與門外幾乎是天壤之別。
兩層的木質小矮樓,底下是是客廳廚房,樓上是臥室書房,空間雖小,但是佈置得相當緊湊有序,讓人覺得很舒服。
宋拂之沒想到時章家裡這麼規整,跟時章本人吊兒L郎當的氣質也太不一樣了。
被時章帶著逛了一圈,宋拂之立刻意識到:“你一個人住?”
時章“嗯”了聲,笑著問宋拂之想吃什麼,他親自下廚。
宋拂之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轉移走了,靠在灶臺邊點菜。
辣椒炒肉,小雞燉蘑菇,雞蛋蝦仁,熗炒包菜……
時章一邊聽一邊從冰箱裡拿出對應的食材,宋拂之有點驚訝,他家裡怎麼什麼都有。
“知道你要來,我就囤了些菜。”時章說,“你口味挺好猜的,看你吃食堂也就愛點這些菜。”
宋拂之瞪著他,問時章你是不是每天都帶著顯微鏡上學?
時章做菜的手法很嫻熟,宋拂之幫忙在旁邊打下手,心中被震撼得不輕。
一看時章這手藝就是從小練出來的,太利落了。
宋拂之把洗好的蔬菜遞給時章,還是沒忍住,問:“你爸媽呢?”
時章一點被冒犯的表情都沒有,反而淡淡笑了下:“我媽走了,我爸沒在這住過。”
宋拂之洗菜的手一頓,抬眼看著時章。
本來請宋拂之到家裡來,時章就打算好了,要把自己的事情告訴他,沒什麼可瞞的,也瞞不住。
於是時章就一邊煮菜,一邊把以前爸媽的事情跟宋拂之說了。
沒有添油加醋,沒有博取同情,也沒有怨天尤人。時章的語氣很平靜,客觀地講了大概節點,略去了那些過於可怕的細節。
但即使這樣簡略,還是讓宋拂之久久沒說出話。
宋拂之在原地怔愣了半天,反倒是時章走過來,撫摸他的後背。
宋拂之一回身,猛地抱住了時章。
用盡了力氣,抱得很緊。
時章笑著說:“我現在多好,有房子,有學上,有自由……還有男朋友。”
宋拂之一聽到這二個字就臉紅,惱羞成怒地揍了時章一拳。
鍋裡冒著熱騰騰的霧氣,咕嘟嘟地冒泡,溫暖填滿了整個狹小的廚房。
吃飯的時候,宋拂之還是沒怎麼從低潮裡緩過來,但他不想再聊那些,不想再讓時章回憶起那些事情,所以特地挑了些班裡有趣的八卦跟時章分享。
說說笑笑一頓飯下來,心情不知不覺地變好了很多。
“嗝。”
宋拂之窩在椅子裡打了聲小嗝,心服口服胃也服,“好好吃。”
沒有什麼比抓住了喜歡的人的胃更開心的事情,時章笑得眼睛都彎起來,平時那種拽了吧唧的氣質一點都沒了。
“完了,還有蛋糕沒吃。”宋拂之苦惱地微皺起眉,“你還吃得下嗎?”
“那就先留著,等會兒L再吃。”時章說,“吃飽了就躺會兒L。”
宋拂之懶洋洋地蜷在木椅上,像只被餵飽的小貓,神態放鬆,因為很信任周圍的環境。小下巴尖尖的,看著特別乖。
時章心中一燙,一股強烈的念頭突然竄起,怎麼也壓不住。
宋拂之看著時章站起身,以為他要去洗手什麼的,所以什麼防備都沒有。
沒想到時章徑直靠近自己,彎下腰,有力的手臂從膝彎和後背摟過,穩穩一抄,就把宋拂之打橫抱了起來。
宋拂之心臟急跳,下意識抓住了時章的領子。“嚇死人!”
時章笑笑,用下巴蹭了蹭宋拂之的臉頰,喃道:“好輕。”
時章平時都把一百六十斤的人往地上掄,跟他們一比,宋拂之真的太輕了。
十多歲的少年,還沒完全張開,纖瘦漂亮,整個人抱在懷裡一點都不費力,那兩段白皙細長的小腿在半空中晃盪,腳踝尤其細,看得時章忍不住磨了磨牙。
誰會想吃蛋糕啊。
時章整顆心都是癢的,餓的。
時章直接把人抱上了二樓。
“放我下來……”
宋拂之本來還在小小地掙扎,然而轉頭看到敞開房門裡的景象,驚訝地不動了。
時章的房間裡掛滿了植物標本,整整二面牆,簡直像一個小型博物館,給人一種純粹的震撼。
宋拂之從時章懷裡滑下來,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走到牆邊細細地端詳。
各種各樣的花草木葉,舒展地被壓平,墨綠色的,青綠色的,有些已經褪色泛黃,形態各異,根葉清晰。
“好漂亮。”宋拂之喃喃,眼睛裡倒映著萬千自然的縮影。“這個葉子太大了吧,你在哪撿的?”
時章斜靠著桌子,宋拂之問到哪,他就跟他講當時的採集故事,講植物本身,講共生的小動物小昆蟲,講那是座怎樣的山,山腳下淌著怎樣的河。
時章講這些的時候很迷人,能感受到他對這一花一葉的熱愛,宋拂之聽得很起勁。
宋拂之前些日子還問時章為什麼想選這個專業,現在覺得什麼也不用問了,答案都擺在眼前了。
聽完了許多植物故事,宋拂之意猶未盡地評價:“你家好有意思。”
比自己家有意思多了。
“這就有意思了?”時章雲淡風輕地笑笑,“那你是沒看到更好玩的。”
宋拂之“啊”了聲,眨眨眼:“還有什麼嗎?”
時章帶著宋拂之來到衣櫃前,清了清嗓子,介紹道:“裡面有一些我的收藏,你應該會喜歡的。”
衣櫃裡還能有什麼,那肯定是衣服,但是當時章打開衣櫃門,滿當當地掛了一櫃子,宋拂之驚訝地張了張嘴。
確實是衣服,但這些衣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穿的。
宋拂之隨手扒拉出一件,盯了一會兒L,驚訝地回頭找時章求證:“這不是漫畫裡角色的衣服嗎?”
時章笑笑:“不僅這件,全都是。”
宋拂之真的驚了,沒想到這也是可以做出來的。
“所以你在收集角色的衣服啊!”
時章問:“Cosplay聽過嗎?”
宋拂之在腦海裡檢索一番,搖了搖頭。
他們這年代,二次元文化本來就不怎麼普及,看個漫畫都如臨大敵,cosplay更是沒多少人知道,只在愛好者圈子裡很火。
“這些不是拿來看的。”時章道,“是拿來穿的。”
宋拂之剛剛平靜下去的眼睛又睜大了。
他很快理解了時章的意思,有些難以置信地猜測:“所以你會打扮成這個角色嗎?”
時章挑挑眉:“是的。很聰明。”
“哇,哇——”
宋拂之哇了半天,終於由衷地嘆了句:“這麼酷!”
接著宋拂之就被理性思考支配了,拿著衣服,在時章面前比劃比劃:“但是你就這麼穿上去,衣服像了,臉也不像啊?——噢,還要戴面具嗎?”
小男朋友的想法有點可愛,時章沒忍住彎起唇角。
宋拂之音量壓低了一點,神色憂慮:“不會是人.皮.面.具吧……”
時章沒繃住,背過身去笑得肩膀發抖。
宋拂之板著臉:“你笑什麼。”
時章揉揉他的頭髮,說他可愛,又戳了戳他的臉:“小腦瓜子挺會想。”
看著時章從抽屜裡拿出一大堆五顏六色的化妝品,宋拂之才恍然大悟,噢,他想錯了。
王女士平時上課也很少化妝,宋拂之還從沒見過這麼多化妝品,還有各種各樣的髮夾、髮網、頭飾之類的,看得人眼花繚亂。
宋拂之很好奇:“用這些就可以?”
時章拿起化妝刷揮了揮:“想試試嗎?”
宋拂之瞬間來勁了,說好啊好啊。
時章從衣櫃裡拿了一套衣服出來,問宋拂之:“你之前天天說好帥的角色,怎麼樣?”
宋拂之點頭說好,接著敏銳地發現,這套衣服比衣櫃裡其他的衣服都要小兩個號。
時章看出他眼中的疑惑,便笑道:“就是按照你的身高給你買的。”
這準備的可真夠充足,而且正好是宋拂之喜歡的角色,時章已經很瞭解他了。
宋拂之有點迫不及待,這對他來說是全新的東西,扮成某個虛構的漫畫人物,這是多神奇的一件事啊!
時章要他坐下,自己坐到他對面,笑了笑:“說實話心裡沒底,我以前只給自己畫過妝,沒給別人試過。”
宋拂之大手一揮,寬慰他道:“沒事兒L,畫成鬼都行。”
“這樣啊。”
時章應著他,屈起指節,稍稍抬起了宋拂之的臉,輕輕拍了一層乳液。
化妝本身有什麼可緊張的——時章看著宋拂之乖乖閉著的眼睛,睫毛密密地顫抖,投在光滑的皮膚上。
這樣明目張膽,又近在咫尺地注視宋拂之的臉,對時章來說是一場耐力挑戰。
看著他白淨的臉被自己一筆一畫勾勒得更加英俊銳利,一點點從高中生變成深藏不露的魔法少年,時章有種一點點塑造他的感覺。
在替宋拂之上唇妝的時候,時章的耐力徹底見底。
時章一手拿著唇彩,另一手輕輕捏著宋拂之的下巴,低聲說:“嘴巴張開一點。”
宋拂之以為時章是要給他塗口紅,聽話地張開了些。
沒想到下巴又被抬高了一些,時章側頭吻了下來。
和上次那個淺嘗輒止的吻不同,宋拂之感受到時章滾燙的舌尖,掃過他的唇縫,抿了抿他的舌尖。
宋拂之的臉一下子紅透了。
“靠。”
好學生難得爆了句粗話,臉蛋燙得能煮雞蛋。
時章偏過頭去咳了一聲,啞聲道歉:“抱歉……沒忍住。”
宋拂之紅著臉呆了一會兒L,有點結巴:“啊,沒事的,我就是沒做好心理準備……你不用道歉的。”
這孩子,還反過頭來要時章別太愧疚。
時章悶悶地短促地笑了一下:“別這麼縱容我,男朋友。”
再這麼縱著他,時章怕小男孩要被他吃幹抹淨了。
妝面徹底完成,時章幫他帶了一頂假髮,換了衣服,宋拂之站到鏡子前,足足愣了好幾秒。
天,鏡子裡那人是他嗎!
時章眼神都挪不開:“好帥。”
宋拂之有點不好意思:“是你的妝畫得好。”
時章把人拉過來親了一下:“是你好看。”
時章家裡有個相機,兩人興致勃勃地拍了好多照片,期間宋拂之還了解到了不少好玩的東西,比如每年在市裡,愛好者們都會舉辦一次動漫集會,大家也會扮成各種自己喜歡的角色,一起拍照一起玩。
“每年都有嗎?”宋拂之眼睛亮了。
時章說:“對,一般都在暑假。”
宋拂之試探著問:“那明年暑假……”
他的本意是能不能帶他去展會上逛逛,看看原畫展、買點東西之類的。
沒想到時章笑著問他:“嗯,我正好高考完,想和我一起去cosplay嗎?”
宋拂之一愣。
這對宋拂之來說是件太大膽的事情。
在家裡和時章自己玩玩還挺好接受,但是一想到要這樣走到外面,被那麼多人看……
時章彷彿看出了他的猶豫,溫和道:“去展會的大家都很包容,有些打扮得很厲害。如果你想cos,我就帶你和他們一起化妝進場,如果你不想cos,我們就過去純逛,都可以。”
他把每一種選擇都考慮到了,宋拂之突然覺得,只要是跟著時章,做什麼都會玩得很開心。
宋拂之賣關子:“你先高考完,我到時候再告訴你決定。”
時章笑著說好,反正他認識一些朋友,可以約著一起,不用擔心孤零零的。
宋拂之這才知道,時章接觸cosplay已經快兩年了,他在網上甚至還擁有一個賬號,叫“章魚”。
宋拂之笑了半天:“章魚,好敷衍的名字哈哈哈!”
時章承認確實敷衍:“跟名字有一個字重合,隨便就取了。”
然後宋拂之就看到了“章魚”旁邊的關注人數,他居然有好幾千個粉絲!
宋拂之都驚了,幾千個,簡直天文數字。
“你呢?”時章看著宋拂之問,“如果你以後也要在網上發照片的話,你想叫什麼?”
宋拂之想了想:“你的是中文名,那我就要取一個英文的。我也想和自己的名字有點關係,嗯……”
想了挺久。
“FuFu吧。”宋拂之說,“很洋氣。”
時章伸手揉了揉宋拂之的臉,手感軟軟的,笑著補充道:“還很可愛。”
-
兩人玩累了,卸了妝,回到一樓吃蛋糕,擠在小沙發裡聊天,這時天已經快黑了。
宋拂之跟時章說生日快樂,時章垂下頭跟他接吻,說這是他度過的最好的生日。
因為第二天就是宋拂之的生日,時章也跟他說了生日快樂,然後掏出了一個用絲綢包住的東西,遞到宋拂之手裡。
“禮物。”時章說,“但不是什麼有趣的東西。”
宋拂之展開一看,是枚平安符,上面繡著一些紋樣。
這是時章擠在人群裡,去廟裡排隊求來的。
確實沒想到是這麼傳統的東西,感覺是長輩才會送的禮物。
宋拂之笑了:“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就迷信。”
時章搖頭,說他不信,只是聽一些老人說很靈,就也去求了一個,希望能保宋拂之平平安安。
“因為我還有半年就畢業了,要去上大學。”時章的目光在燈下顯得很溫和,“不能天天看到你,就留它陪著你。”
一句話讓宋拂之突然意識到現實,他比時章小兩歲,他們會有兩年時間看不到對方。
之前從未考慮過這件事,意識到之後,宋拂之便覺得高中二年好長。
很想快點長大。
時章撫了下宋拂之的眉心:“別難過,我可以念市裡的大學,週末就能回來看你。”
一聽“市裡”,宋拂之聲音都大了些:“你不是想去外省唸書的嗎?”
“都差不多。”時章又恢復了那種懶懶的語氣,“反正都在我的目標名單內。”
這點常識還是有的,省外的那所學校排名比市裡的高了不少,如果時章只是為了週末能回來看他,就放棄更好的機會,宋拂之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你該去哪就去哪。”宋拂之強硬地說,“我之後考過去就行了。”
時章端詳著宋拂之,輕輕地說“知道了”。
晚上離開時章家的時候,宋拂之發現門口又被扔了新的垃圾。
宋拂之看到時章家的木門上被人亂塗亂畫的印記,心中更不爽,立刻拉著他去隔壁街小攤上買了福字和紅對聯,拿著膠水,利落地貼到了時章家門口。
時章看著男孩忙活,眼睛有點酸,把人拉進懷裡抱了一下,低聲跟他說:“謝謝”。
宋拂之抬頭看著他的眼睛,很認真地說:“時章,去更好的地方吧。”
時章半晌才啞著聲音嗯了一下。
宋拂之又補了一句:“我跟你一起。”
-
寒假期間,兩人沒再見面。
一是因為過年之後時章就回學校補課了,二是因為畢竟班主任就是宋拂之的媽媽,怕露餡。
時章現在上王老師的課都乖得像是換了個人,不僅不睡覺,還認真做筆記。
主要是他現在對王老師有種難以言喻的愧疚感,總感覺自己拐跑了她的寶貝兒L子,還把她矇在鼓裡。
高一高二的樓層靜靜的,每次路過時,時章都會往裡望,回應他的只有空空如也的教室。
時章從沒這樣盼著趕緊開學。
宋拂之在自己房間裡做寒假作業,時不時看一眼他放在書包夾層裡的護身符,心絃撥動。
他也有點想時章。
終於熬到開學,初春復甦,學校裡也逐漸熱鬧起來。
宋拂之在開學第一天的升旗儀式上見到了時章。
時章站在他們班的最後一排,兩人隔著許多不想開學的學生面孔,遙遙地交換了一個繾綣的對視。
開學很忙,老師管的也緊,兩人愣是沒找到什麼機會私下裡見面。
每天最近的時候居然就是在課間做操時,可以若無其事地從對方面前走過,短暫地對視幾秒中。
開學第二週,宋拂之值日。
宋拂之分到的任務是在大課間檢查各班清潔,他現在不太喜歡這個任務。
因為時章會下樓做操,而宋拂之要留在教學樓裡檢查衛生。
這樣他們就沒法找機會在操場上看看對方了。
宋拂之手臂上戴著值日生紅袖章,快步穿過走廊。
早點檢查完,他就能早點下樓,沒準還能迎面碰上時章。
走到高二七班門口的時候,宋拂之頓了一下,推門而入。
教室裡空空蕩蕩,窗明桌淨,窗外的樹抽出嫩芽,頭頂的電風扇悠悠地轉。
看著挺乾淨。
宋拂之畫下一個滿分,正打算轉身就走,胳膊突然被一個人拉住了。
宋拂之被人拉到了教室門後的角落,摁到牆角,一股熟悉的氣息迎面籠罩而下,那人胸膛滾熱地抵著他,大手扣著他後頸,低頭便迫切地吻了下來。
鋪天蓋地的酥麻感在這一瞬間從心臟迸至四肢百骸,突入起來的深吻讓他心跳失序。宋拂之仰著頭喘不過氣來,緊緊抓著這人的校服袖口,嗚嗚咽咽地念他的名字。
還在教室裡,宋拂之整個人被時章護在角落裡擋著,還是感到一種刺激與愉悅並存的強烈矛盾。
“時章……”
時章一下下輕啄宋拂之的嘴唇,細細密密地親,手指梳著他的髮絲。
“想死我了。”時章聲音都是啞的。
還好他們教室條件比較陳舊,根本沒安監控,只是每當走廊裡響起隱約的腳步,宋拂之就覺得緊張。
宋拂之偏過頭去喘氣,問:“你怎麼不去做操?”
時章稍稍離遠了點,脖子還是透著紅,手指也還搭在宋拂之臂彎。
“我負責這周的衛生。”時章說完,狡黠地笑了一下,“我自己要求的。”
宋拂之差點笑出來:“你有病啊,這才能見幾秒鐘……你要做一週的清潔。”
“很值。”時章點點頭。
他又打量了宋拂之一下,抿唇道:“你長高了。”
宋拂之低頭看了看自己,嘟噥道:“有嗎?沒覺得。”
“真的。”時章說,“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大概才到我耳朵。”
宋拂之忍不住辯解:“那時才高一剛入學,當然矮。”
時章又笑了:“還記得那時候,你也帶著紅袖章,也是在檢查值日。風紀委員大人。”
宋拂之腹誹,那時候時章多收斂啊,直到把菸頭帶走丟掉,還借宋拂之塗清涼油。
不像現在,抓著值日生就親,膽大包天。
好吧,風紀委員大人也不是完全清白。
宋拂之清了清嗓子,正了一下袖章:“我去下一個班了。”
時章就吊兒L郎當地斜靠在門框上,目送宋拂之去下一個班檢查。
-
高二下學期過得飛快,不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宋拂之和時章基本都在圖書館見面,還是隔著一個位置坐,保持著友好的自習搭子的關係。
因為和時章坐得近,宋拂之也順便眼熟了好幾個時章班上的同學。
其中有個和時章關係最好的學長,叫歐陽希。
歐陽希是個挺會來事兒L的人,性格開朗,跟他相處沒什麼壓力。
從上學期到這學期,歐陽希總是在時章身邊看到宋拂之,不眼熟都說不過去。
“宋學弟,時章怎麼總跟你坐一起啊?”歐陽希欠兮兮地問。
宋拂之正在做題,沒來得及回答,時章先動手了,拎了一張卷子拍到歐陽希面前:“做你的題。”
宋拂之還是有禮貌地回答了:“我習慣坐這個位置了。”
歐陽希“噢”了一聲,用爪子騷擾時章:“那你幹嘛整天坐學弟旁邊這個位置?”
時章冷冷地瞥他一眼:“因為學弟是全圖書館最安靜的人。”
歐陽希縮了縮脖子,閉嘴了。
於是直到畢業,歐陽希都覺得這兩人只是純潔的圖書館革命友誼關係。
誰知道他們倆在旁邊沒人的時候,會偷偷在書桌底下牽手呢。
天氣漸漸熱起來,窗外樹蔭變得茂密,高考也漸漸近了。
-
高考那天,王女士起了個大早,穿了件大紅色的連衣裙,一出臥室就看見宋拂之已經洗漱好了。
“你起這麼早幹嘛?”王惠玲有些驚訝。
宋拂之他們高中被徵用做考場,所以放了高考假,這兩天他不用上學,可以睡懶覺。
誰知道宋拂之五點就在客廳坐好了。
宋拂之說:“媽,我想和你一起去送考。”
王惠玲笑了:“你又不是老師,送什麼送?”
宋拂之有理有據:“我想提前感受一下高考氛圍,為兩年之後做準備。我不會跟在老師隊伍裡的,我就站在旁邊看看。”
天,王惠玲一大早就被自己兒L子感動到了,怎麼這麼上進呢,提前兩年就開始做準備了。
王惠玲覺得也挺好,便帶著宋拂之一起出門了。
考場外全是人,老師們穿著一溜紅衣服,特別顯眼,每個學生進考場,他們都會拍拍肩膀,讓那孩子加油,冷靜,必勝。
幾乎每個學生都是兩個家長一起來送考,站在考場外千叮嚀萬囑咐,檢查證件,檢查文具,生怕出了一點紕漏。
宋拂之站在人群的外側,左右環視了一陣,便看到一個高挑的身影獨自朝自己走來。
時章這身行頭跟去圖書館自習沒什麼區別。
校服,長褲,雙手插兜,看上去什麼都沒帶,掏出來一看,兩根筆,一張准考證,沒了。
考場外這麼多人,但時章的目光一直停在宋拂之身上,沒轉開。
旁邊人多眼雜,兩人沒什麼接觸,只是互相笑著對視就夠了。
時章路過宋拂之時,感到宋拂之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時章停下腳步,聽到宋拂之跟他說:“考高點兒L。”
“好。”時章忍了又忍,還是忍住了。
只是看著宋拂之,重重地點了下頭,又說了遍,“好。”
-
高考結束後,整個高二陷入瞭解放的狂歡。
白花花的卷子和書頁被撒得滿天飛舞,像一場盛大的落幕,又像一個嶄新的開啟。
歐陽希勾著時章的脖子哭,說他傻逼啊,選錯了一道題,一分就是一萬人,他前面硬生生多了二萬人啊!
時章默默地把歐陽希從自己身上扒拉下來,冷漠地說要你別對答案,你非要對答案。
高考成績出來那天,歐陽希的歡呼吵破了時章的耳膜。
時章也看到了自己的成績,他輕輕鬆了口氣,比想象中更好。
宋拂之沒過多久也知道了時章的成績,知道他做到了。
一起去更好的地方。
歐陽希勾著時章的脖子,興奮地說:“誒,今年市裡漫展,得去吧,咱們得去cos一票炫酷的!”
時章淡淡地說:“嗯,我問問。”
歐陽希冒出一個問號:“你問……啥意思,你孤家寡人的,還要問誰啊?”
啟程去漫展的那天,歐陽終於知道了時章是要問誰。
從來都是孤狼一頭的時大爺,手裡牽了個漂亮的學弟,就是整天跟時章一起自習的那個。
歐陽希下巴都要掉了,抓著時章的領子瘋狂搖晃:“時章!!我們約好了一起保持單身二年的!你個狗什麼時候把人家騙到的!!”
時章淡笑:“我從來沒跟你約好這件事。”
宋拂之笑著跟歐陽希打招呼,眼看著這位學長似乎要撅過去了。
不止有歐陽希,還有位宋拂之之前一直沒見過的漂亮大姐姐,燙著非主流的金色捲毛。
雖然沒見過,但時章提前跟宋拂之介紹過了,說她叫鍾子顏,雖然現在輟學了,但是她很厲害,很有野心。
鍾子顏笑呵呵的,本來下意識打算抽根菸,一看到白白淨淨的宋拂之,又默默地把煙收回去了。
“話說,很久沒看到時章抽菸了。”鍾子顏說。
時章點點頭:“抽菸扣分。”
宋拂之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宋拂之在到漫展現場的前一秒,都還沒決定好到底要不要和他們一起玩cosplay。
反正時章把衣服行頭都帶好了。
宋拂之到那兒L一看,眼睛都瞪大了,這簡直是他沒見過的世界。果真有不少裝扮成動漫人物的,大大方方地排隊、聊天。
他們隨便進一家麥當勞裡吃東西,都能看到一堆coser。到了會場,還能偶爾看到“小姐姐”提著蓬蓬裙從男洗手間裡出來。
大家都很酷,在大膽地追求自己喜歡的東西。
宋拂之拉開了時章的揹包拉鍊。
時章回頭看他,眼裡噙著笑意:“決定了?”
宋拂之點點頭,直接把衣服拿出來:“我要去換了。”
妝娘見自己多了一個帥弟弟客戶,樂得笑容燦爛。
這天宋拂之玩得很開心,純粹的快樂,即使碰到的幾乎都是陌生人,但是大家都擁有相同的熱愛。
他們晚上住在市裡的酒店,宋拂之和時章一間房。
時章站在宋拂之面前,小心仔細地替他卸妝。
宋拂之仰著臉看時章,嘴唇輕啟:“時章,謝謝你。”
時章手指一頓,失笑:“謝我什麼?”
宋拂之眨眨眼,眼裡晶瑩發亮:“就是……今天太開心了。”
如果宋拂之從未遇到時章,那他現在或許還在沉悶的房間裡埋頭看書,如果只有他一個人,他恐怕永遠不會來參加這麼有趣精彩的活動。
時章半蹲下來,變成了自己仰視宋拂之。
時章虔誠地握緊宋拂之的手,喉結輕滑,對他說:“那是因為你無法想象,我有多開心。”
這天晚上,他們第一次睡在了同一張床上。
一位少年,一個剛成年沒多久的,兩人身上都浸著沐浴露香。
他們在溫暖的被窩裡靠近彼此,直到一個人落到另一個人溫柔的親吻裡。
他們接了很久的吻,宋拂之急促地呼吸,覺得渾身都在發燙。
宋拂之的臉從沒這麼熱,他知道這是正常的反應,因為時章比他更嚴重。
但是宋拂之仍然非常不知所措,脊背都是僵硬的。
睡衣單薄,時章的手指輕輕撩開,讓他無處可逃。
宋拂之慌亂地眨眼,眼裡像是蓄著一汪水。
時章隱忍地吻他額頭,猶如嘆息地低聲請求:“就用手……行嗎。”
-
宋拂之倏然睜開眼,飄窗外的光線湧入眼瞳,溫暖滾燙。
視線有些模糊,慢慢聚焦,他看到了床頭櫃上的小黃鴨,還有一盒新開的套,這是他和時章的臥室——
宋拂之模糊意識到,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到了高中,還有高中的時章。
宋拂之的思路尚未清晰,意識尚未回籠,身體本能反應,唇邊溢出一道沙.啞的沉吟。
他伸出手,搭上了一個人結實有力的肩背,是屬於成熟男人的肌肉線條。
“靠,時章,時教授。”宋拂之顫抖著尾音,屈起膝蓋,一大早就這麼刺.激,老男人精神有點受不了。
宋拂之用力抓了兩下時章的後背,頸側滲出一層細汗:“停手,啊,你。”
時章半撐起身,偏不停,垂著眼簾,毫不客氣地從宋拂之的嘴唇吻到脖頸,再叼住他的喉結,嗓音嘶啞地念他的名字。
宋拂之真是遭不住:“大早上的你發什麼瘋……”
“我沒。”時章眸中火光未盡,“我只是接上夢裡沒做完的事情。”
宋拂之一愣:“……你也夢到了?”
時章注視著他,不可置信地笑了:“學弟真的長高了好多。”
宋拂之笑得更開懷:“教授啊教授,真沒想到你以前,真夠中二的,拽得跟什麼似的。”
眼看著時章臉色轉沉,宋拂之笑著抬起兩條手臂,緊緊抱住了時章,摸著他起伏的背肌。
宋拂之笑著在時章耳畔說:“你看,不論是哪個你,都成為了最好的你自己。”
時章閉了閉眼,緩慢而用力地抱住了宋拂之,似乎想把他勒到自己胸腔裡,對宋拂之說:“你也做到了。”
不知那究竟是一場黃粱大夢,還是平行世界的他們在向他們揮手,但這也不重要了。
“不論是哪個我,都愛你。”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