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只是稍微想象一下,時章就覺得呼吸不暢。
他不得不低垂著眼,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塗抹著泡沫的雙手上。
宋拂之安靜地看著時章洗手,沒問他為什麽突然洗手,心臟卻莫名地一點點提了起來。
他看著時章衝乾淨指間的泡沫,慢條斯理地用紙巾擦乾淨雙手。
教授動作緩慢,微妙地挑著宋拂之的神經。
宋拂之遲疑,他是不是也應該去洗個手。
但說實話,他壓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他略有些局促把手伸進衣兜,摸到了一個小盒子,絲絨緞面。
不知道腦子裡哪根筋兒搭錯了,也或許是下意識裡想拖延一些時間,延遲很可能發生的事情的到來,宋拂之沒怎麽思考,就直接把兜裡那隻還沒送出去的結婚戒指掏出來了。
黑色絲絨,典雅而熟悉。
時章看到了,也是一愣。
既然拿出來了那就不能再收回去,宋拂之窒息了一瞬,接著索性想開了。
他上次說了,等下次見面的時候也會為時章戴上訂婚戒指,現在不就是下次見面嗎?
開弓沒有回頭箭。
宋拂之清了清嗓子。
“今天見面之後一直沒找到機會,醫院裡人挺多。”
宋拂之把絲絨盒蓋翻開,露出裡面淡金色的戒指,和他此刻左手上的那隻一模一樣。
“現在就我們兩個人。”宋拂之微笑道。
“時教授,我給你戴上?”
時章看了看戒指,又看了看宋拂之的眼睛,很輕地點了一下頭。
本來兩人都是站著的,宋拂之為了方便,坐到了床沿。
他剛準備去牽時章的手,就見到時章已經把自己的手遞了過來,手背朝上。
於是宋拂之順勢接了,輕輕托住他的掌心,把戒指戴上了時章的中指指根。
“那我們以後就一起走了,時教授。”
時章垂眸注視他,喉結很明顯地上下滑動了一下,沒說出話來。
兩隻成年男性的左手挨得很近,兩人戴著一樣的對戒,看起來很般配。
只是後面這個背景…映著取精室裡充滿醫學消毒水味的藍色床單。
宋拂之突然抿唇,有點懊惱地蹙了蹙眉心,在心裡吐槽自己:在醫院裡的這種地方訂婚,這放在古往今來都是相當炸裂的……
他大腦真是瓦特了才想出這麽個炸裂的主意。
房間隔音好,但是門外還是傳來了一聲輕微的開門聲,接著聽到一個糙漢在大聲喊:“醫生!這麽多應該夠了吧!”
頓了幾秒,宋拂之低頭笑了一下:“看來隔壁那位大哥結束了。”
既然隔壁房間空出來了,那他們倆就沒必要再擠在一起。
宋拂之想著要不他出去吧,請醫生幫忙收拾一下隔壁,他去用那一間。
他還是沒法做到現在就和時章坦誠相待。
然而還沒等宋拂之起身,他就聽到時章說:“我去那間。”
宋拂之想抬頭看時章,後頸卻突然一熱,被溫熱的掌心扣住了。
時章沒讓他抬頭,大手輕輕按住宋拂之的後腦杓,然後慢慢往上滑,又揉了一把他的發頂。
“等會兒外面見。”
不知怎麽的,時章的聲音聽起來很啞。
說完這句話,時章就轉身走了,宋拂之只看到他關門離開的背影,一直沒機會看他的表情。
時章一直扣著他的後頸沒讓他抬頭,所以宋拂之就沒看見時章在那一霎那,陡然變深的眼眸。
第19章 十九次元
看時章一個人拿著空杯子出來了,醫生有點驚訝地挑了挑眉:“怎麽?”
“我們還是想分開采樣。”時章說,“麻煩醫生了。”
醫生說“不麻煩”,笑著說:“抱歉啊,一般小年輕比較害羞。我看你們年齡擺在那兒,就直接給安排一起了。”
“沒事。”時章搖搖頭,手指一直輕輕搭在戒指上。
時章等醫生收拾乾淨隔壁那間房,通風排氣,直接進去關上了門。
其實時教授遠沒有看上去那麽清心寡欲,但大多都通過別的途徑抵消了。比如學術研究,比如cosplay。
他盡量讓自己遠離原始的衝動,因為他知道那是自己最難控制的部分。
時章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很滿,不去想這些。
但現在,他稍一低頭,就能看到無名指上的金色戒指。
這一瞬,就像巨浪滔天遮天蔽日——
宋拂之真的要和他結婚了。
像夢一樣。
不,連夢都不敢這麽做的。
時章閉眼許久,走到洗手池邊,脊背仍然挺拔,和平時沒什麽兩樣。
他低垂著眸,動作輕柔,慢慢把戒指洗乾淨。
他出去的時候宋拂之那間房還是緊閉著的,醫生接過時章的杯子,做樣子掂了掂,挑挑眉:“很健康。”
時章柔和地笑笑。
隔壁房間裡,在時章離開之後,空氣變得很安靜,宋拂之也放松了很多。
耽誤了挺長時間,該完成的任務還是要完成,宋拂之拿著杯子坐到床上,看了眼電腦屏幕上眼花繚亂的圖標。
算了,完全不想打開。
宋拂之乾脆直接靠上床,打開了章魚老師的微博。
宋拂之握著那個盛著戰利品的小杯子,去外面找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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