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宋問他們早上去了哪,是不是回酒店睡回籠覺去了?
宋拂之不太想說,模糊地應:“嗯,倒也沒有睡太久……”
老宋歎了口氣,明顯是還記得上次倆孩子在自己家一覺睡到大中午的事情。
“覺也不能睡太多,早點起來鍛煉鍛煉對身體好。”
宋拂之嗯嗯點頭。
吃完飯,一家人陪著王老師去了原來的高中。
宋拂之和時章也算是回到了母校。
現在是周末,學校裡很安靜。
王老師跟學校打過招呼,所以門衛很快就放他們進去了。
高中還真是變了很多,塑料跑道翻新了,教學樓邊的樹變得更高大,教學樓也重新粉刷了一遍。
宋拂之上次回到高中還是快十年前。
那時他們家從這個鎮子搬走,宋拂之和王老師回到高中告了別。
重新回到這裡的感覺很神奇,宋拂之指著一樓最近的一間教室,聲音微微上揚:“我以前就在這個班。”
時章順著宋拂之的班往上指了兩層樓:“我在三樓最近的那個班。”
宋拂之哈哈笑起來:“那你豈不是爬樓爬了三年!”
時章有點無奈:“是啊。”
王女士輕描淡寫地說了句:“我帶的三屆班都在三樓,爬了九年。”
空氣稍稍安靜了一會兒,時章乖巧道:“王老師辛苦了。”
宋拂之作捶背狀,陪著笑:“都怪學校的政策,不給輪換教室,不公平。”
他們高中就是這樣,一間教室坐三年,從高一到高三都不挪地兒,隻換門口的班牌。
所以高一高二,時章通常下了樓梯之後直接就出校門了,但到了高三,他每次都會從另一條繞遠路的樓梯下來,這樣可以正大光明地經過宋拂之的班,運氣好的話,還可以從窗口看到這位學弟。
時章曾在這扇窗邊收藏了不少小宋拂之的模樣。
大多數時候宋拂之都在座位上安靜地寫作業,偶爾也參與課間討論。
在一群嘰嘰喳喳的高中生裡,宋拂之也通常是那個最安靜的。
但在那時,時章隻敢在路過的幾秒內,輕輕瞥兩眼班裡面,連腳步都不會放慢,臉也不會轉過去,隻用余光偷看。
多年後的今天,時章側過頭,毫無顧忌地看著宋拂之的側臉,鼻梁高挺,眼睛漂亮,好像和少年時別無二致。
宋拂之敏感地看向時章,小聲問:“幹什麽?”
時章只是笑,搖搖頭說:“沒什麽,就看看你。”
昔日的老師和學生在校園裡慢悠悠地晃著,迎面走來一位年紀不輕的男老師,他和王老師對上了目光,持續幾秒,然後一起笑起來。
“王老師,您怎麽回來了!都不通知我一聲?”男老師驚訝道。
“這不是怕麻煩你們嗎,誰知道你周末還在學校啊?”王老師笑呵呵的。
男老師以前和王老師一起搭過班,是王老師的後輩,從王老師身上學了很多東西。
當時剛畢業停青澀的男老師,現在一轉眼也成了學校的年級主任。
男老師又看向旁邊,眯著眼笑:“喲,宋大夫也來啦?小宋都長這麽高這麽帥了——旁邊這位是?”
“時章,教授,以前也是這兒的學生。”接著王女士才說,“他倆結婚了,一對兒。”
雖然語氣很平靜,但臉上的笑紋根本掩不住。
男老師說王老師“有福氣”,問她要不要去辦公室敘敘舊。
於是王女士再一次帶走了老宋,把倆孩子留在了操場中間。
“你倆隨便逛逛,我們聊完了出來找你們。”
宋拂之抱著手臂笑了:“我們好像那種,大人逛街的時候,被寄存在兒童樂園的小拖油瓶。”
時章很不客氣地笑了出聲。
兩人順著開放式的走廊,從一樓開始逛。
宋拂之來到自己曾經的班級門口,裡面關著燈,學生們的課桌上零散地擺著書和卷子。
雖然班門開著,但他沒有進去,只是站在班門口往裡望。
“黑板換了。”宋拂之笑著指裡面,“現在也換成這種有顯示屏的了。”
時章也說:“空調也換了,課桌、講台也都換了,快要認不出來了。”
“回收箱,這個傳統居然延續下來了,真好。”宋拂之有些驚訝地指著教室門邊的一個大紙箱子,裡面凌亂地堆著些寫完了的本子。
“現在想想我們高中還挺先進的,那時候就有環保意識了。”宋拂之說,“我們年級每個班都放了個大紙箱在前頭,用完了的草稿本啊、卷子、廢紙啊就扔進去,每個月回收一次,當時可以賣不少錢充班費呢,還能廢物利用。”
宋拂之問時章:“你們班有沒有啊?”
時章點點頭:“有的。我們高三半個月就回收一次,草稿紙用得太快了。”
“哈哈哈。”宋拂之笑道,“說起來,有件事到現在我現在還記得,挺奇怪的。”
“我高一考完試,和同桌一起把寫完的草稿本扔了進去,第二天正好是回收的日子,所以班委把紙箱放到教室外面方便工作人員回收。”
時章有一瞬間的僵硬,若無其事地“嗯”了聲:“然後呢…”
“然後第二天過來,我和同學爭論一道題目,我草稿本上寫著那道題的思路,所以我就想趁回收的人過來之前趕緊把我的草稿本搶救出來——結果我把整個箱子都翻遍了也沒看到我的草稿本兒,我同桌的本子還好好地在裡頭放著,就我的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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