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的懷抱這樣有力,讓他難過的心漸漸安靜,他想,雨再大,總是會停的。
而他的朋友,會一直一直和他一起走。
程庭也不說話,只是默默抱著他,感覺到脖頸被他的眼淚打濕,感覺到他柔軟的臉頰和纖長的睫毛,掃在他的頸側。
他的手虛搭在他身上,雨聲漸漸。
夏季都是陣雨,急促的雷電交加以後,雨就小了。
周錦書不哭了,靠在牆邊假裝屍體。
程庭無奈:“錦錦,你不回家了?”
周錦書現在冷靜下來,已經回過味了。
他覺得很尷尬。
在雨夜抱著兄弟號啕大哭什麽的......對於腳趾來說是前所未有的大工程。
他剛剛到底在幹什麽啊?
誰能來救救他。
他轉過身威脅程庭:“剛剛的事不準說出去。”
程庭笑:“好好好,我說這事幹什麽?”
周錦書臉紅紅的,假裝清了清嗓子,朝程庭走來:“就是你知道藝術生嘛,都有點敏感的,就是特別是這種雨天啊,陰沉沉的特別容易抑鬱,不高興,你懂嗎?”
程庭把傘挪到中間,笑意吟吟:“我懂,今天就是個意外。”
從小到大,同樣的話術他不知道說了多少遍,周錦書可能忘了,他在他面前哭的次數數都數不清了。
從小是個哭包。
幼兒園第一次哭被看見,周錦書也很慌亂。
他頭上戴著幼兒園統一發的小黃帽,哭得鼻子和圓臉頰都紅紅的,像個小娃娃,忸怩地對他展開手掌。
小肉手的手心放著一顆大白兔奶糖,他縮縮鼻子:“給你吃奶糖,能不能不要說出去?”
程庭回想起往事,眼尾釀起笑意,浮動著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溫柔。
兩人走過大道,到了積水的馬路邊,不淺的水流看著有些湍急,應該能沒過腳踝。
程庭背對著周錦書蹲下:“車在那一頭,不好開過來,我背你過去。”
周錦書左看看右看看,做賊一樣趴到程庭背上,環住他的脖子,假意道:“其實我自己能走過去。”
程庭背著他穩步向前走,“我來的時候鞋子已經濕了,也不在乎再濕一回,沒必要兩個人都弄得這麽狼狽。”
“今天你還穿著新衣服呢。”
程庭有意逗一逗他,周錦書在他背上不說話,半天才抿著嘴說:“這衣服我不喜歡,以後再也不穿了。”
程庭驚訝,但沒有多問什麽,“那就收起來,買新的。”
周錦書自我放棄:“也不買新的了,就這樣吧。”
程庭淌著水,將他抱穩了些:“抱緊,別掉下去了。”
周錦書貼著他感歎:“突然感覺你真的又可靠又敬業。”
自從他們假裝戀愛,無論什麽時候,程庭都沒從角色裡出來過,就像現在。
貼心的不得了。
捫心自問,要是他是個女孩子,男朋友對他這樣,他得覺得自己撿到寶了。
程庭問:“敬業?你是說當男朋友敬業?”
“對啊。”
“你知道就好。”
程庭勾起嘴角,穩穩的背著周錦書,過了積水區也沒有放下。
周錦書說:“這種路應該可以自己走了吧?”
程庭一本正經:“還不能,反正都背你了,我就好人做到底唄。”
周錦書的頭歪在他肩膀上,心說那就背著吧。
反正他今天累著呢,也懶得下來走路。
“你不是想知道朱茅說了什麽嗎?”程庭和他閑聊。
這事之前周錦書逼問過他很多遍,他就是不說。
可把他胃口吊足了。
他果然精神奕奕地抬起頭:“說什麽了?”
主要是想知道朱茅有沒有添油加醋的瞎說。
程庭說:“他攔住我,說他是你喜歡的人,說你移情別戀,還說你告訴他我床上功夫不錯,我就是靠這個留住你的。”
“還罵我是狐狸精。”
他說床上那幾個字說得很蕩漾,很欠揍。
周錦書被這幾個字震了一下,身子微微後仰,臉發燙。
他現在覺得程庭背著他,兩人接觸的地方都是滾燙的,讓人趴著難安。
程庭托了他一下:“再往後你就要掉了。”
“朱茅這人,太不要臉了。”周錦書評價:“根本就不是我喜歡他,反正說什麽他都不信。最後他怎麽走的?你和他說什麽了?”
“我說--”
程庭拖長語調:“我勸他不要喜歡你了,因為你喜歡的是我。你愛我愛得無法自拔。”
“去你的--”
周錦書再次評價:“你也挺不要臉的。”
程庭悶聲笑起來,笑著笑著收了聲,蟬鳴聒噪聲中,他的聲音格外清越:
“我和他說--我喜歡你,我說我喜歡你喜歡很久很久了。”
“我問他,知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不喜歡吃什麽。我說你喜歡吃吐司,喜歡喝牛奶,最不喜歡的飲料是旺仔牛奶,不喜歡吃蔥,也不喜歡吃荸薺,吃西瓜的時候喜歡吃脆脆的口感,你不高興的時候喜歡搓手指,喜歡發呆,說謊的時候臉會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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