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錦書又失眠了。
作為一個很少失眠的人,這段時間他已經連續失眠了兩次。
知道程庭對他有企圖,危險的人就睡在身邊的那個晚上, 他沒有失眠, 在決定要冷靜冷靜的今天, 他失眠了。
說不準為什麽。
他點茫然。
空調開得很低, 他把臉陷在枕頭裡,抱著柔軟的被子滾了一圈。
換了很多個姿勢,還是睡不著。
走之前程庭的樣子不停在他的腦海裡, 翻來覆去。
他不停地對自己說,沒關系, 這不是你的問題。
是錯誤就應該盡快製止,他不能再靠近程庭,再給他希望,讓他越陷越深,這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和一個男人在一起。
從小到大按部就班,學美術、雕塑,和程庭的友誼,這是他堅持得最久的三樣東西。
喜歡的火鍋他會一直吃,同一家店他會去很多次,他的衣服永遠是乖巧又不出錯的款式。
他害怕改變,討厭未知。
原地踏步,在自己的舒適圈裡一直走,就是他最喜歡的模式。
現在舒適圈裡有一個人叛變了。
周錦書悶悶地想,如果可以的話,為什麽不能一直是朋友呢?
夜色像流水一般淌在房間裡,旁邊的手機在充電,閃著細微的藍光,周錦書坐起來看了一眼時間。
十一點。
他今天心煩意亂,早早就在床上躺著,他以為睡著就不會再想了。
但問題是他睡不著。
趿拉著拖鞋走下床,觸及到軟乎乎的地毯,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沒有開燈。
喝點牛奶,這樣比較好睡覺。
他想著要喝牛奶,走著走著卻到了陽台。
輕輕推開玻璃門,周錦書探頭探腦地往程庭家那個方向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沒有一點光亮。
程庭睡得晚,平常周錦書在陽台一邊看夜色一邊喝牛奶的時候,他的房間還是亮著燈的。
他出門了嗎?
周錦書看了一會兒,扒開冰箱給自己倒了一杯奶,端著杯子站在陽台上,一隻手撐在欄杆上。
今天晚上的夜空沒有星星的影子,有一輪彎月若隱若現掛在半空,昏黃的光影,給這片漆黑的大地籠罩上靜謐的月色。
小區很安靜,只有蟬鳴不斷。
零星幾戶人家還開著燈,大部分都已經睡了。
周錦書一口一口喝著牛奶,幾次悄悄扭頭觀察程庭的房間,一點動靜也沒有。
他鬱悶地想,弄得他都失眠了,程庭這家夥就這樣睡著了嗎?
真想把他從被窩裡拉出來揍兩拳。
喝完牛奶,周錦書覺得有點熱,抬手給自己扇了兩下風,還是回去了。
樓層正下方,停車位上熟悉的車牌,燈還開著,像一團化不開的濃墨裡出現熒光,裡面的人靜靜地仰著頭,看著八樓那個穿著睡衣的身影推開玻璃門離開。
....
鄧斯來找周錦書玩,圍在正在畫畫的周錦書旁邊嘰嘰喳喳。
“我就說我的猜想不會錯吧,我就知道他喜歡你,你還不信!”
他現在很得意,“以後這種事你應該相信我。”
周錦書沒和他說那天他喝醉以後他和程庭看番這種尷尬事,不過鄧斯再和他說程庭喜歡他這個話題的時候,他沒再和他辯論。
聰明如鄧斯,他馬上就明白過來,周錦書終於相信他兄弟真的對他有點意思了。
承認了。
於是情緒高漲,空前話多。
周錦書在畫夏夜,淡黃的月,萬家燈火泛著暖暖的黃光穿插在城市裡,像聚集的螢火蟲,為高大漆黑的建築塗上溫暖的底色。
他停了筆,扭頭問:“那你覺得他現在是什麽意思?為什麽答應我一起戀愛演習?”
鄧斯沉思:“這個嘛.......”
他一拍大腿:“這還不簡單!你是直的,你肯定不能和他在一起啊,那演演假裝的戀愛過過癮也不是不行,你看你們倆演習,他是不是能光明正大抱你親你了?”
“這福利他得笑得合不攏嘴了!”
周錦書遲疑:“所以....你的意思是,他現在把這個演習當成真的在體驗?”
“有這個可能。”
鄧斯沉痛道:“要是你不弄這個鬼演習,可能你這輩子都不會知道。那現在要怎麽辦,馬上結束演習嗎?”
周錦書馬上搖頭:“可是現在我的臉紅還沒好呢!”
“你傻啊你,現在還想著這個,我問你,屁股重要還是臉重要?”
這種命題周錦書根本不想回答,“誰說這個了,我的意思是,我臉紅都沒好,就和他說結束演習,那不是證明我已經知道他喜歡我的事了?那不是更尷尬了嗎。”
發現一件尷尬事,但沒人發現你發現了,尷尬程度是百分百。
發現一件尷尬事,事件的主人也發現你發現這件尷尬的事了,尷尬程度是百分之兩百!
.....
雖然這個邏輯很匪夷所思,但周錦書就是這樣想的。
鄧斯有點理解了,憐愛地看向他:“那你自求多福吧。”
周錦書:“最近你真的好閑,也沒見你怎麽去酒吧,發生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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