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可以。”沈浩澄盡量放柔聲音,語氣之中帶了些許不好描述的誘惑,“楊嘉恆同您和您的丈夫都有很多接觸,您與他們兩個的關系都很密切,證詞和意見非常重要,很有可能起到影響量刑的作用。前提是,您說表述出來的東西必須是真實的。”
江影的眼睫向下垂著,良久良久,似是終於下了狠心,“沈律師,警察問我都沒說,就想保全自己。可是真的……心裡真的過不去……張申他……對楊嘉恆不是普通的欺凌,而是……而是逼著他和我發生兩性關系……”
池躍猛然往起一站,西裝衣襟把桌上的文件夾卷到地上,嘩啦啦地一片亂響。
江影又看向他,挺好看的眼睛裡面起了淚霧,“小弟弟沒想到人性會這麽惡心吧?可它就是真的。”
池躍驚詫難言,胸膛不住起伏。
沈浩澄鎮定地看看他,柔聲安撫江影的情緒,“您是真的願意說嗎?”
“這個理由,能不能讓法官覺得楊嘉恆情有可原?”江影詢問。
“當然能。”沈浩澄肯定地說,“受害人雖然失去了生命,但若有錯在先,且他的錯誤足以破壞到我當事人的情緒穩定,自然可以促使法院作出合情合理的審判結果。江女士,如果您真的決定要說真相,我是說真相,而不是隨意編造的故事,我們現在就幫您聯系公安局專案組,以此確保證人證言合規可靠!”
江影的眼淚緩緩地流下來,“沈律師,你答應我,救救楊嘉恆吧!回頭再看見他,對他說別怪我,都是我連累了他!不能眼看著他死啊!”
“我以人格,”沈浩澄非常鄭重地說,“和自己的事業前途做保證,絕不辜負您的信任!”
第28章 卷一凝視:第二十八章 煮麵
濱江分局三樓詢問一室的燈光亮了整晚,晨光熹微方才熄滅。
池躍也沒有睡,身心極度疲憊,強撐著精神和沈浩澄一起把江影送回了家。
沈浩澄的面容也有一點兒憔悴,但比池躍強了許多,他很貼心地把用盡了力氣陳述一切的江影扶下車,囑咐了句,“遇到什麽困難第一時間找我。”
江影低嗯一聲,心燈似已幹了,“我等著沈律師的好消息!”
沈浩澄目送她走進單元門,站在原處思索一會兒,扭頭返回車上。
池躍困得眼睛發辣,正用手揉。
沈浩澄瞟一瞟他,“送你回家,今兒休息一天。”
“休息?”池躍登時坐直身體,“不應該趁熱打鐵去見楊嘉恆嗎?”
“趁熱打鐵的事兒留給警察叔叔 。”沈浩澄起了車,淡淡地說,“咱倆不但今天不去,明天也不去,分局那邊提完審拿到筆錄也不去,抻著他!”
“抻著?”池躍沒弄明白。
“警察能問出來的東西咱們不用著急問,他們問不出來的,”沈浩澄頓了一下,“咱們著急也沒用。人心是這樣的,你越著急要,他越不肯給,你不著急了,拖著晾著,他反而會沉不住氣。”
池躍微微張嘴,傻看著他。
沈浩澄瞄見他的神情,無端想起一個詞匯——朱唇。
這個詞用在池躍身上並不合適,許是沈浩澄語文學得不好,實在想不起來別的替代來形容這張嘴巴。
人要犯罪太容易了!常常就是一念之差。
沈浩澄不由自主地想,比如池躍這張嘴巴,就能把個正人君子拽入深淵。
“拿捏人心的學問可太大了。”池躍輕輕哼了一聲。
“律師就是和人打交道的啊!”沈浩澄說。
池躍沉默一會兒方才點頭,“對!您是上級律師,該怎麽做都由您來決定,我一個新來的小助理,別總多管閑事。”
沈浩澄意識到小家夥還在因為頭一天的事情耍脾氣,忍俊不禁地道,“挺記仇呢!”
“啊?”池躍假裝糊塗。
沈浩澄哂了一下,“池啊!”
他脾氣好,因為生活工作都要求人情緒穩定,但他也不習慣哄誰。
能與他發生矛盾的好像只有林巍和向乾,林巍總會先低頭的,向乾則是個不需要回饋的人,他總因事罵人,事情改了或者過了直接完事,沒有複盤檢討一說。
這回遇到了個倔小孩兒,沈浩澄想,不太好弄。
不短一段路程,池躍靠在車上睡著了。
到了他家樓下,沈浩澄緩緩把車停好,歪頭看一看人,沒舍得叫醒。
睡相好看,此時沒了倔意,乖寶寶般。
如果父親沒有早逝,沈浩澄想,他和媽媽大概還會要個孩子,若是弟弟的話,大概也有這樣的階段。
老舊小區的外面不是睡覺的好地方,清晨出來遛彎的兩條狗互不對盤,汪汪叫喚起來。
正在做夢的池躍猝然一驚,隨即醒了。
意識到自己是在沈浩澄的車裡,池躍很是不好意思,趕緊下意識地抹抹嘴角。
“沒流口水。”沈浩澄笑笑地說。
池躍漲紅著臉,沒法直接下車,客氣地說,“沈律上去坐坐吧!”
以為一定會被拒絕,誰知沈浩澄竟然從車玻璃裡望望居民樓,反問他說,“有吃的嗎?”
池躍這才意識到該吃早飯了,尋思了一下才說,“有方便麵。”
沈浩澄微微皺眉,“你怎麽和於軍一掛?”
昨晚沒有洗澡,池躍覺得頭癢,伸手撓撓,“就是不太講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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