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名找你。”於有成毫不避諱地說。
“我就知道。”沈浩澄更不樂意,“我是紅牌姑娘,只要客人點名,就得痛快伺候!”
“誰嗆他肺管子了?”於有成扭頭瞅瞅池躍,“要咬人呢?”
池躍不敢說話,勉強笑笑。
“什麽案子?”沈浩澄詢問。
“弑母案。”於有成又轉向他。
“弑母?”沈浩澄的抗拒越發明顯,“那還給他請律師?”
“專業點兒。”於有成提醒地道,“這是大狀該說的話?原來也不這樣啊!可別把小池給教壞了。弑母,但沒死。受傷的媽媽主張辯護。當然,來談代理的是犯罪嫌疑人的父親。”
沈浩澄伸手抓抓發頂,“敢點人呢,又是什麽來頭?”
於有成嘿了一聲,“這爹不算厲害,市教育局的一個普通處長,孩子大爺有來頭,長山區區長。”
滿門顯赫,養出弑母的東西來。
沈浩澄皺了半天眉,“先別讓人過來,把資料給我看看。”
於有成為難地道,“人都來了。”
沈浩澄怒目而視。
於有成早習慣了,轉身閃開他的視線,根本不吃這份震懾,“小池去請過來吧?”
池躍不敢動彈,傻傻地站著。
沈浩澄下意識地掏煙,手伸一半停住,臉色陰陰地問,“給什麽價?”
“老規矩。”於有成馬上又轉回他,“你自己開。他們要是接不住,那就找別人打官司去。”
沈浩澄這才看看池躍,簡短地說,“去吧!”
池躍對弑母凶徒的父親印象不太好,來人四十多歲,衣服不算華貴,卻很利索講究,看得出用心搭配過的。
許是辨得出大狀和小律師的氣場,池躍去會客室請他的時候,這人幾乎沒有正眼看池躍,只是立刻站起身來,搶在池躍的身前自顧自地往外走。
找的路線很準,之前來過似的。
池躍落在這位後面,看著身量雖不太高,但是脊背挺得很直肩膀也端得很平的瘦削男人,不太理解一個分明沒有懾人氣場但卻顯得信心滿滿的人底氣從何而來。
進了門,不等沈浩澄開口,男人非常自來熟地伸手寒暄,“沈律師吧?久仰久仰。”
態度語氣,不像兒子犯了重罪,像要開展什麽商務會談。
沈浩澄打量他幾眼才抬抬手,示意不必握了,“貴姓?”
“免貴姓鄭。”那人似不在意,非常禮貌地笑,“見著沈律師可不容易,我都來了好幾趟了。”
沈浩澄不接這話,“我才聽於主任提起,還不了解案情,再說手上還有一個案子,剛剛開頭……”
男人馬上搶話說道,“沈律名聲在外,肯定是忙,理解理解。可我們這個也挺著急的,您受受累。”
這話說得,好像是拜托誰幫著搬點兒什麽大東西似的,客氣是真客氣,不當回事也是真不當回事。
“我不怕累,”沈浩澄掩著被人打斷話頭的不滿,淡淡地說,“是怕耽誤了你們。畢竟是重傷害。”
“孩子媽媽已經醒過來了。”男人趕緊就說。
“醒過來了也是傷害了。”沈浩澄克制著皺眉的衝動,“您妻子……”
“哦,是前妻。”男人立刻糾正。
池躍轉身不看他了。
怪不得這麽從容淡定。
沈浩澄瞟瞟池躍的背影,不說話了。
男人見狀,趕忙又道,“給孩子打辯護不光是我的意思,也是他媽媽的意思,這個不能騙人,沈律師去醫院就能見到他媽。”
沒能先看案情資料是很抓狂的事,沈浩澄盯了男人兩秒才說,“傷情怎麽樣?”
“哦,”男人的語速開始慢了,“腰上嚴重,還不能走。頭上的傷手術之後恢復挺好,意識非常清醒。”
腰,頭,這是下了死手。
“是親媽嗎?”沈浩澄問。
“當……當然。”男人反而意外。
“你兒子多大?”
“讀大一了。”
沈浩澄慢慢呼了口氣。
男人等了一會兒,態度終於小心起來,“這孩子是太混帳,但……也可憐。他變成今天這樣,他媽媽……我們做父母的也有責任。畢竟這麽年輕,總得給他一個機會不是?”
“殺人未遂沒有死刑。”沈浩澄定定地看他。
“這怎麽是殺人呢?”男人飛速地說,“孩子就是一時衝動。沈律師,我們家裡已經給孩子請好了心理方面的專家,就等著您幫咱們走程序做鑒定呢!他……肯定是有點兒情緒問題。”
人之愛子,常沒底線。
沈浩澄笑了一下,“請了專家啊?你們還真懂行。”
進門這麽半天,沈浩澄都沒請他坐的意思,男人有些疲憊,晃了晃腿。
令人生氣的胸有成竹終於不見了。
“畢竟是孩子。”男人總算露出幾分攤上大事的無奈來,“沈律師得體諒我們。”
“什麽時候發生的事?”沈浩澄畢竟是見多識廣的老律師,彈壓客戶不能太過,說了正題。
“剛進臘月。”男人回答。
“才請律師呢?”沈浩澄問。
“請過一個,不太……合適。”他斟酌了一下用詞,“正好趕上年了,案子也擱著,我哥打聽了好多人,都推薦沈律師。”
抬出哥哥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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