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汽車窗戶緊緊關著，灰痕滿布的玻璃生了反射現象，沈浩澄看見一個舉著手機的清瘦人影兒映在上面，心裡突然後悔——不就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嗎？自己應該開車送他回去。

　　小小的影子看著那樣孤獨。

　　即使是回家去見父母的。

　　“多久能到？”他不預備結束交談。

　　“還得一會兒，八點左右吧！”池躍文字回答。

　　那已非常黑了。

　　沈浩澄突然不放心，“有人接你麽？”

　　池躍稍過了一會兒才回過來，“我打車回去，不要十分鍾路。”

　　沈浩澄沒話說了。

　　二十五歲的男子，在他眼裡是小孩兒，其實早該自己照顧自己，回一趟家，沒有還讓人接的道理。

　　“媽媽做好吃的了？”不知什麽心理，就是想多囉嗦囉嗦。

　　池躍回答，“沒有，沒告訴她。”

　　“驚喜？”沈浩澄問。

　　“嗯！”

　　一個字的答覆相當簡單，沈浩澄卻想象出池躍遠低於實際年齡的天真懵懂，不由笑了。

　　“幹什麽呢？”身邊的秦大沛非常不滿地道，“跟你說話沒聽見啊？魂呢？”

　　沈浩澄收起笑容，“說什麽了？”

　　“問你吃什麽？”秦大沛沒好氣道，“耳朵塞住了嗎？”

　　“隨便！”沈浩澄淡淡地道，“別找地方了，叫點東西送基地去。我今晚不回去，就在你那兒窩著。”

　　第50章 卷一凝視：第五十章 回家

　　池躍並沒回家，而是打車去了醫院。

　　他媽果然值班，見到兒子突然出現高興壞了，一下就把池躍抱住，連著晃了好幾下才松開，然後又伸手打，“臭小子，搞突然襲擊，不提前說？”

　　池躍笑著看她，“就想瞅你高興！”

　　媽媽合不攏嘴，“什麽傻孩子，提前說我不提前高興？你才到啊？吃飯沒有？怎上這來？直接回家多好？”

　　“你也沒在家。”池躍見著母親就當真成了小孩，“回去有啥意思？我餓著呢，叫個外賣上你值班室去吃唄？”

　　“外賣？”媽媽不大同意，看看表說，“不太晚呢，要不你先去爺爺奶奶那兒，讓他們幫著煮口面條……”

　　池躍皺起了眉。

　　媽媽立刻妥協，“好了好了！外賣就外賣。這可真是的，在外面就吃，回家了還吃。”

　　池躍高興地跟著母親去她的值班室，“我在外面沒總吃外賣。”

　　“真的？”媽媽不相信他，“出息了？自己會做飯了？”

　　“那倒沒有。”池躍實話實說，“上級律師人特別好，總蹭他的飯吃。”

　　“哦，”媽媽點頭，“上次聽著聲兒的那個？”

　　池躍應了，同時想起自己應該告訴沈浩澄一聲，趁著媽媽去問同班護士索要外賣電話的工夫點開微信。

　　沈浩澄已經發來兩條——“下車了嗎？”“到家了嗎？”

　　池躍趕緊答話，“到了，見著我媽了！”

　　沈浩澄回得很快，“那行。你家在哪兒啊？介不介意雲參觀一下。”

　　池躍有些為難，只能實話實說，“我媽今晚值班，我來了醫院。”

　　沈浩澄主動發來視頻電話，“趕上值班了？大夜嗎？等會兒你還得自己回家？多遠啊？”

　　“不太遠。”池躍對他說，“她們值班都是大夜。您別擔心我，那些人的目標也不是小助理呢，犯不著跟這麽遠……”

　　“炒菜行嗎？”媽媽推門進來，邊走邊看外賣菜品。

　　“行！”池躍分神答應。

　　沈浩澄瞧見一個穿白大褂的人闖進鏡頭，終於放下了心，省到自己耽誤了人家母子團聚，隨手掛了視頻，補充文字過去，“好好陪媽媽吃飯吧！”

　　“您在哪兒呢？”池躍這才來得及問。

　　“在你秦哥的基地，今夜不回去了，不用惦記。”沈浩澄又給他錄了一小段基地的視頻，桌上也擺著菜。

　　池躍看見也放了心。

　　基地就在咖啡館樓上，人多。

　　秦大沛啪地拍了一下沈浩澄的肩膀，險些震掉他的手機，“纏綿！人家就回趟家，沈大律師終於知道微信這種東西方便快捷能聊天了？”

　　沈浩澄隻當聽不出他話裡的嘲諷，揣好手機淡淡地道，“小孩兒，得關照點兒。”

　　“真是小孩兒？”秦大沛認真看他，“浩子，你雖然不混圈兒，也知道小池這種條件的算天菜吧？真沒別的想法？”

　　沈浩澄用手支著下巴，“好看就說好看，什麽天菜？池躍不是彎的。我沒打算清心寡欲，但也不能胡來。”

　　“能確定嗎？”秦大沛有點兒懷疑，“我瞅他對你可不是一般上心。以前巍子追不上你，也說你不是彎的。”

　　沈浩澄喝口啤酒，不想說話。

　　秦大沛也抓一瓶喝著，“你給哥們交個實底兒，跟巍子……真不行了？可是十來年呢，眼看著你倆多好來著。浩子，咱有幾個十來年啊？”

　　是啊！誰有幾個十來年呢？

　　沈浩澄微微有些出神，到底因為什麽不行了呢？大概……大概就是死掉了心。

　　長久冷戰，誰都處在爆發的邊緣，沈浩澄一直忍耐克制，還是林巍先撕破臉。

　　具體為了什麽已經想不起來了，沈浩澄隻記得昔日無比多情的戀人指著自己大罵，“沈浩澄你挺大個老爺們能不能別他媽矯情了？乾都幹了十來年了還他媽的裝什麽裝？誰不了解誰啊？馬上都他媽的老了，作有勁兒嗎？整天怨婦似的！這麽過不行？你吃虧了？沒爽著啊？”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