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這麽大的架勢吧?” 沈浩澄不由蹙眉,“停車場裡都有監控,他們還敢動手腳麽?”
“不光為那,”秦大沛努努嘴說,“池躍稀罕我車,你開幾天讓他過過癮。”
沈浩澄有點兒意外地看看池躍,明知秦大沛是找借口,卻答應了,“是嗎?也行。”
池躍反應慢大半拍,這時才知二人說啥似的,“能行嗎?”
“怎不行?”秦大沛拍拍他的肩膀,將打包盒遞給他,“又不是無照駕駛。來吃頓飯空著肚子,你們沈律心疼,回去餓了讓他給你熱熱。”
池躍心裡掛著事情,也聽不出秦大沛的調侃,乖乖提著剩菜出門,眼看兩人非常自然地換了座駕,坐進去後才露一點兒笑意,“我還真挺喜歡這車。在sz市時單位的車都是奧迪,沒怎麽坐過保時捷。”
“又會笑了?”沈浩澄說他,“這一晚上像呆老頭。喜歡咱就多開一陣,秦大沛這人,除了愛情不分兄弟,別的都行!”
“那也得是他兄弟!”池躍沒傻透頂,稍微享受了一下保時捷的優越乘坐體驗之後情緒又凝重了,“沈律,咱這工作說忙不忙說閑不閑,不是天天都能正常下班,有時候走訪好幾個小時,我是真挺懶得往出租屋折騰的。實在太遠了點兒!要不,您收留我一陣兒?反正我也住習慣了,反正你的客房也總空著……啊,我不白住,做飯不行,我能收拾屋子。”
沈浩澄的心裡緩緩溫熱起來。
小孩兒繞來繞去地兜圈子,其實還是擔心自己落單危險,想要在旁陪伴保護,硬找借口 往身邊湊。
“乾活抵房租啊?”他裝不懂,語氣輕松地說,“你算盤打挺響啊!我這裝修,要想分租可不便宜。雇個家政用不了吧?”
“家政能陪您說話啊?”池躍聽出他在開玩笑,也就鬧道,“偶爾讓我加加班,您不更仗義了?”
“那我還搭飯呢!”沈浩澄假意吝嗇,搖腦袋道,“怎尋思都不劃算!回頭我跟於有成說,三千五直接劃我帳上五百。”
“真吸血鬼!”池躍微露鄙夷地道,“知名律師下死力氣剝削助理!一點兒都不留情。”
沈浩澄呵呵笑了,“留情怎麽發財?這我也沒算佔大便宜,車接車送的,五百夠油費麽?”
“喲嗬,不能嘮了!”池躍立刻就說,“等會兒水電費都出來了!沈律還真要教教我什麽才是煙火人生,衣食住行都要錢的!”
沈浩澄上彎的唇角放不下來。
還有沒有危險等著,過分擔憂沒有用處,但能得著他的關心……哦,不,能有個人時刻陪在身邊鬥嘴也挺不錯,即使……即使並沒任何實質關系,只是上司下屬,只是分屋之誼。
“咱們也再見見江影。”玩笑夠了,沈浩澄整理情緒,慢條斯理地對池躍說,“畢竟受人之托。親眼看看她聽見傳話作何反應,有利於揣摩楊嘉恆的真實心理。”
“咱們用得著這麽上心嗎?”池躍反問,“等著警察結案再做打算不就盡了本分?”
沈浩澄敏銳地察覺到池躍的態度變了。
之前他特別關注楊嘉恆,秦大沛剛才這一番話影響了新任助理的想法。
上樓進門,沈浩澄看著池躍把打包盒放在桌上,卻沒催他洗漱休息,反而神情認真地說,“池躍,你知道泥足深陷的感覺嗎?”
“啊?”池躍犯了舊疾。
“不是被擺脫不了的壞人纏上那種!”沈浩澄隻脫了羽絨服,沒往太裡面走,就在餐廳的桌邊坐下,微微仰頭,凝視著也沒脫掉西裝的池躍。
人說衣冠楚楚,有些人衣冠再精再美,楚楚的也是華服不是本人,只有池躍這樣得天獨厚的美麗身姿,才能被套西裝襯托出驚人氣質。
那是一種分辨不清性別但是肯定凌駕於性別之上的漂亮。
誰都無法忽視。
可他太單純了,清澈得如高山之泉,一眼就能見底。
得幫著他迅速成潭成淵,否則就被烈陽給曬幹了。
“即使真的有人覺得我在楊嘉恆案裡起的作用干擾了他們斂財,安心要搞掉我,需要防備需要戒懼,需要認真保護自己,也不過是場颶風,擋不住就躲著點兒罷了!”沈浩澄接著說了下去,“泥足深陷的滋味兒卻太可怕了!真的,明知腳被陷了,卻拔不出,那種焦慮急切懊悔不跌……”
“沈律,”池躍打斷了他,“我雖理科不好,也不是語言學家,實在架不住您這麽修辭。直接說吧!什麽意思?”
“如果楊嘉恆真的應該死刑立即執行,而不是死緩或者無期,甚至有期,”沈浩澄慢慢地說,“咱們收了他媽媽傾家蕩產的五十萬代理費也問心無愧,天道如此律法如此,沒啥講的。可他要是該有機會活著,咱們沒盡全力,只是走了章程,即使挑不出一點兒毛病來……不知道別人怎麽樣,反正我會睡不安穩。”
池躍聽明白了,立刻解釋,“沈律,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獨立辦的第一個刑案是從師父手上接過來的,”沈浩澄幽幽地說,“當時師父突然生病住院,林巍和另外幾個大律忙不過來,我硬頂上,能力實在不行……”
池躍在桌邊坐了下來。
第48章 卷一凝視:第四十八章 盡力
沈浩澄凝神瞧他,“那個殺人犯叫包二力,我記得很清楚,他衝進小舅子家,三刀捅死了唯一的妻弟。當時的卷宗上寫因為家庭瑣事,嫌疑人記恨死者慫恿妻子與自己離婚,這挺惡劣。他家能掏的律師費也不太多,妻子堅決不諒解,最後的結果就執行了!過了大半年所裡接到了一起嫖娼案,竟然牽扯出包二力的小舅子原是鴇頭,曾經親自安排姐姐出鍾……是個男人都受不了吧?包二力硬是沒說這個情節,可能因為死要面子,也可能是覺得自己犯了重罪,不想孩子再恨媽媽,可我應該調查出來……做了很長一段時間噩夢,夢裡總是包二力那張怨天怪地的臉!大家都覺得他窮凶極惡,都不願意認真想想他的痛苦,所以沒得著一點兒機會。”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