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澄聽到了手機響，也不分神去看，繼續開車，“不用委屈，沒有說你的意思。”

　　還不是說？池躍心想。

　　想把神情松弛一點兒，嘴部肌肉不肯配合，池躍就扭過頭，去看窗外的夜景。

　　沈浩澄余光瞄到池躍強強的模樣，想起他沒來律所之前蹲在綠化帶裡躲他爸爸的情形，心情柔軟下來。

　　小孩兒。

　　第13章 卷一凝視：第十三章 別扭

　　還無春色，離了燈火輝映，路旁的街道顯得灰突突的。

　　“明早聯絡一下楊嘉恆媽媽，讓她過來提供親友信息。”沈浩澄狀態隨意地說，仿佛沒有察覺到池躍的別扭。

　　入職沒幾天的小助理就敢跟上級律師鬧脾氣，本不該慣，可是不知出於什麽心理，沈浩澄竟有些許心疼。

　　乾脆打岔。

　　提起工作池躍就顧不上心裡的不舒坦了，馬上扭回頭來，“江影那邊呢？”

　　“先放著，”沈浩澄把車拐了個彎兒，“魚身上有水，著急下鍋會賤油的。”

　　這是什麽比喻？

　　“弑母那個小孩兒……”池躍又想起事來。

　　“忙什麽？”沈浩澄淡淡地道，“過完元宵節再說吧！”

　　池躍覺得很是，反正都收押了，忙什麽呢？

　　到了出租房已經快十點了，池躍整理一下情緒，“沈律慢點兒開。”

　　沈浩澄歪頭看看他，“不用把你送到家門口嗎？”

　　池躍有點兒似笑非笑，“在這地方租房子的窮屌絲，歹徒琢磨我幹什麽呢？”

　　沈浩澄哈了一下，“上去吧！”

　　老房子沒有電梯，好在樓層不算特別高，池躍進了門沒開燈就窩進沙發裡吐了會兒悶氣，老半天才摸出手機看看。

　　轉給沈浩澄的67塊錢還沒有接。

　　應該沒到家呢！

　　池躍有點兒自嘲地想，那麽小的蛋糕就九十九，哪是掙三千五百塊錢工資的人消費得起的？攤上善解人意的好上司，還有什麽不知足的？

　　下面有媽媽的信息亮著紅圈未讀，池躍點開，他媽用語音說，“把你爸微信刪了？多大了還跟小孩兒似的？太任性了丟人啊！元宵節回不回家？”

　　“剛上班，回什麽家？”池躍回復過去。

　　媽媽似乎等著他呢，馬上又回過來，“剛上班怎啦？你家多遠？一個多小時就回來了。”

　　“不想折騰。”池躍懶洋洋地，“你有那麽想我嗎？”

　　媽媽哼了一下，“不怎想。不回來你自己跟爺爺奶奶說。”

　　“老輩別總看著小輩兒！”池躍又說，“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您也是，過年過節的就記得公公婆婆，自己沒父母嗎？”

　　“生活個屁！”媽媽不太認真地罵他，“對象都黃了，孤家寡人一個，租個破房子給人當小助理，什麽高檔生活？”

　　池躍非常無奈，“您知不知道什麽叫做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我就黃個對象是什麽大逆不道的事兒？”

　　“誰說你丟人了？”媽媽似乎心疼起他，“就覺得小蔣要肯嫁給我兒子不至於辭職跑外地去當助理律師。”

　　“嫁什麽嫁啊！”池躍更加無奈，“我才二十五呢！現在的姑娘都恐婚，不是你老問問問的，說不定還不能黃。”

　　“哎呀你這人不能沾邊兒哈，”媽媽馬上驚呼，“這還賴上我了？”

　　“沒賴你！”池躍又提前話，“說正格的，元宵節也回去陪陪我姥我姥爺。”

　　“平常老去啊！”媽媽說道，“過節還得以你爺爺奶奶為主，這是中國人的傳統。”

　　池躍把頭仰進沙發裡面，不說話了。

　　“兒子，”媽媽等了半天，又發語音過來，“新工作是不是特別累啊？我聽你說話怎麽沒精打采的呢？要不是我還沒退休，就過去陪你了。”

　　“那我就跑個誰也找不到的城市去了！”池躍趕緊就說，“現在怎麽回事？到底是孩子離不開父母還是父母離不了孩子？”

　　媽媽咯咯笑了，“我離不開我大兒子。”

　　池躍聽了這話鼻子有一點兒酸，故意頑劣，“我洗澡了，沒事兒別老煩人，好好上班好好乾點兒自己喜歡的事兒，買好衣服穿，去喜歡的地方溜達溜達。高級主任醫師，活得像家庭婦女似的。”

　　“洗去洗去！”媽媽數落他道，“還嫌棄起你媽來了。”

　　池躍停了對話，卻沒立刻洗澡，在黑暗裡靜坐了良久才站起身，站起來又想起什麽，重新抓起電話，給沈浩澄發了條信息，“沈律，把錢收了。”

　　沈浩澄大概是到家了，立刻收了那67塊，然後發過兩個字來，“晚安。”

　　池躍盯著這兩個字，沒再回復。

　　沈浩澄說“熟不講理”，可他才來律所沒有幾天，兩個人能算熟嗎？

　　楊嘉恆媽媽接到電話之後立刻就趕過來。

　　沈浩澄簡單地和她介紹介紹會見的情況，“我們見了您兒子三次，他的狀態還可以，沒有歇斯底裡也沒有破罐子破摔，看起來挺鎮定挺理智的。”

　　楊母眼眶紅了，“他從小就是情緒穩定的孩子，考好考壞都不急躁，我和他爸爸偶爾因為什麽事情冤枉了他，也不像一般孩子那樣暴躁跳腳，總是很冷靜地和我們據理力爭。他能殺人……我真接受不了。”

　　沈浩澄拿過一瓶礦泉水遞給楊母，“楊嘉恆與上司不睦，您和您的丈夫有察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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