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方偷偷地對池躍笑語, “現在農村的小賣部也有意思,松山村的叫客隆倉買,松嶺村的叫聚客超市,它倆孿生一下也就算了,松山松嶺挨得挺近,跟一個大村子也差不多,小賣店也沒準就是哥倆姐倆開的,可你看這的也叫聚富,跨著鄉了,還這麽同步。我記得小時候爺爺家村裡的就叫英子小賣部!”
池躍亦笑,“我小時候街口的小賣店也叫大強商店,等我上大學回來就改成強盛超市了!說明人的思想方式都在變化,越來越有商業頭腦。”
“唉,不知道是好事兒壞事兒啊!說老實話,要不是總有池律陪著,”小方頗為實在地說,“我一個人出來還真有點兒慌慌的。現在可不是村幹部領著就能通行無阻的時代了,遇到厲害蠻橫的采訪對象不知道該怎處理。”
“我也沒啥經驗。”池躍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曲波,“咱倆是互相壯膽。”
幾句話間走過來一個年輕人,這在農村算是稀缺資源,池躍連忙迎了過去,非常客氣地說,“帥哥你好,打聽一下,彭金水家在哪兒?”
那年輕人聞言猛地站定了身,很認真地打量打量池躍,然後又審視地看看背著個大包的小方,非常戒備地問,“你們找彭金水幹啥?”
池躍有些納悶,心道普通路人不應該有這種表現吧?即使奇怪,還是好好地答,“我是H市的律師,因為彭寧的案子,想找彭金水先生了解點情況。”
“律師?”年輕人的神色更加抗拒,“人都死了,還用得著律師嗎?”
池躍確定這人跟彭寧肯定有關系了,謹慎地說,“案子是公訴案件,我是法援律師,保障關龍龍的權益……”
“那你去他家保障!”年輕人不等他把話說完,大步就走,“我們家死了人,管不了他的權益!”
這人應該是彭寧的同父弟弟,池躍反應過來,連忙追了幾步,“請問你是小彭先生嗎?”
年輕人狠皺著眉,“屯子裡沒有先生,我是彭禕。我姐都死了,我家沒義務配合你們了解啥情況。警察都了解一百遍了,去問他們吧!”
“彭禕,”池躍疾步跟上了他,“我們和警察了解的側重點不一樣。我是律師,但我不是今天的了解主體,這位方先生是同H市檢察院合作的法宣平台記者,我主要是陪他過來,咱們能聊聊嗎?”
彭禕腳步微慢,眼睛重新掃掃小方,敵意略輕防備未褪,“記者怎麽樣?事都明擺著呢!有啥可了解的?”
小方其實還不如池躍會說話,看出彭禕不想配合,心裡越發緊張,勉強地道,“您的姐姐雖然去世了,她的牽掛還在。咱們從側面了解了解,也是替您表達姐姐不公,同時促使案子早日判決……”
“早日?”彭禕又站定了,“還能不判決嗎?”
“當然不能。”池躍又說,“我們就是想通過多方了解掌握到這個關龍龍具體惡劣到什麽地步,在法宣平台那邊是警醒世人震懾犯罪行為的好例子,在檢察院和法院這邊,也是從重從快判決處理的輔助依據。”
彭禕懷疑看他,“你不是關龍龍的律師嗎?”
“法援案子!”池躍耐心解釋,“程序上指派的律師。我肯定得保證關龍龍受到公正待遇,但不會沒底線地偏袒壞人,為自己的惡行贖罪也是一種公正。”
彭禕大概文化不高,沒聽太懂池躍話裡的意思,仍冷笑道,“他會贖罪?拿屁贖啊?”
池躍見他不忙走了,繼續說服,“起碼應該讓他認識到自己的惡劣,心生懺悔,而不是被動伏法。您既然是彭寧的親人,咱們可以談談嗎?”
彭禕又瞧瞧他,想了想說,“我爸在地裡乾活呢!我帶你們過去找他吧!我姐結婚那時候我才十幾歲,不懂啥事兒,了解情況還得去找我爸。”
池躍和小方聞言有些振奮,立刻跟在彭禕後面,邊走邊拉家常,“聽說你也成家了?”
“嗯!”彭禕回答,“農村結婚都早。也沒考上啥學,我媽舍不得讓我出去打工,就結婚了。”
“務農也挺好的。”小方便說,“守家在地的,留夠了吃都是剩下的,只要肯乾肯定受不了窮。”
彭禕沒有否認,“這些年行,來錢道多。留屯子的年輕人少,到忙時候四下都雇人手,自己就種點兒口糧田,剩下工夫好好伺候地膜和大棚,掙多少算多少,好過出去給人管著,攢錢還得花在路費和買樓上。”
“你們家人都挺勤勞!”池躍讚賞,“都靠勞動致富。”
什麽時代都得有人種糧種菜,年輕人受得了辛苦耐得住平淡,不浮躁,不忙去搶那點兒與自己沒大關系的城市繁華也挺難得。
彭禕倒沒因為被誇高興,“我們家人是都這樣,我姐就靠雙手,拽著那麽破的人家過上了好日子,沒有功勞,倒被害死……”
池躍不由沉默下去。
又走了一段,小方才說,“你家就你姐倆,感情肯定很好。”
“還成吧!”彭禕不說假話,“我媽是後媽,對我姐……只能說是一般。我姐性子也挺厲害,在我印象裡從來沒有溫柔時候,以前除了上學就是乾活,一天到晚板著張臉,和人基本沒話,我爸我媽疼不疼她也不怎敢惹這個姑娘。打結婚了她就不怎回家,但對我行,小時候上哪兒總領著我,沒讓我磕著碰著過,掰個烏米啥的也都給我留著,我結婚時還給了我一萬塊錢。她出門子我爸隻給了她兩千塊,我媽念叨過的……她這人怪,有錢不花臉上,不給我爸我媽買啥,年年我過生日她都給我買套衣服,知道我跟我媳婦處對象了還給我媳婦買,家裡活忙就找人給捎來……誰也沒想到能突然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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