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軍這才想起此行目的，趕緊說道，“可不有事兒？楊嘉恆那邊弄利索了，該說的都說了，基本補上了現有疑點。是江影捅的第一刀，技偵那邊給的結論是從屍檢結果看他沒有說謊。”

　　沈浩澄絲毫都不意外，只是哂了一下，“看不出她還有捅人的膽量，真逼急了。”

　　“單憑口供不能成為定案根據，”於軍說道，“致命傷到底出自誰手還不好說，楊嘉恆自己也挺糊塗。專案組特地討論了一下，考慮到江影目前的身體狀況和精神狀態，沒有立刻拘押，暫時監視居住，等待我們繼續采集證據再做決定……”

　　“什麽？”沈浩澄嗖地立起，“你們沒控制江影？”

　　於軍被他嚇了一跳，也站起來，“沒有……”

　　“她人呢？”沈浩澄顧不得多說，急忙追問。

　　“今天剛辦出院，”於軍回答地說，“你別著急，咱們有同事盯著她呢！”

　　池躍也走出來，“怎麽了？”

　　沈浩澄面色凝重，飛快吩咐一句，“電源拔了，穿衣服出門。”

　　三人一起坐進法拉利裡，沈浩澄使勁兒籲了口氣，一邊掏電話一邊囑咐開車的池躍和後座上的於軍，“都別吭聲。”

　　電話嘟嘟很久才被接了起來，沈浩澄掩住所有焦躁，客氣而又隨意地說，“江女士嗎？”

　　江影的聲音非常輕柔地響在話筒裡面，“沈律師啊？您可真敬業，大周末的，也能及時出現。”

　　沈浩澄敏銳地捕捉到“及時”這個詞匯，眉頭立刻皺了起來，聲音卻沒什麽明顯變化，“應該的麽！我有點兒事情想和你見面說。”

　　“重要麽？”江影緩緩地道，“重要就在電話裡說，不重要就等等……”

　　“電話裡說也行！”沈浩澄馬上就道，同時對池躍做了一個口型。

　　池躍看清他無聲地說了“江邊”二字，立刻把車拐了個彎，加了一點速度，往江邊的方向開。

　　“是這樣，前兩天我見過楊嘉恆了，他可能要向警方坦白一些事情，怕牽涉您……”沈浩澄目光炯炯地盯著風擋玻璃，語氣仍舊非常鎮定，“我答應了他，不管後面出現什麽情況都會無償為您提供法律指導，免費當您的辯護律師，爭取把這案子辦出最理想的結果來。本來應該早點兒告訴您的，趕上點兒別的工作耽誤了時間，想要等到周一又擔心您心裡著急，所以特地說說。”

　　“沈律師真是好人。”話筒裡面風聲陣陣，江影的聲音分外溫柔，“真慶幸楊嘉恆能遇到您這麽善良正義又有責任感的好律師。不過您不用為我費心了，什麽結果對我來說區別大嗎？還是把精力都集中在楊嘉恆身上吧！我想您肯定已經知道了，那天晚上是我先扎的第一刀，楊嘉恆是為了幫我才撲上去控制張申的。他是怕我有事，張申雖然受了傷，力氣還是很大，還能威脅人，而我瘋了，不想讓這混蛋活著……楊嘉恆遇見我這樣的人，實在太倒霉了，可是我，沈律師，您能懂嗎？我並不是熱衷出軌通奸，不是天生水性楊花……”

　　“我懂！”沈浩澄立刻就說，“我理解您！即使動手殺了人，您也是受害者，千萬不要為了某些不負責任的言論影響自己的情緒，咱們一起面對。”

　　第86章 卷一凝視：第八十六章 已矣

　　江影卻把話頭截了過去，“我有罪，自己知道。遇事不決，關鍵時刻先衝動，事後還和楊嘉恆一起商量辦法欺騙大家，意圖隱瞞真相，害了自己不說，非得搭上他，該有報應。懲罰免不了的，可是楊嘉恆不該給那混蛋償命，他沒有那麽大罪，還可以有未來……沈律師，你們不是在找當天晚上的監控視頻嗎？是我藏起來了。剛剛給分局門衛發了快遞，明天就能寄到，您跟警察同志打個招呼，注意查收。”

　　沈浩澄身上的汗毛全部豎了起來，他凝聲道，“江女士，您聽我說……”

　　“您聽我說，”江影又打斷他，態度少見地強硬，“有些生命來到人間是為了體驗的，體驗好的也體驗壞的，而我，則是背著罪孽來歷劫的，這輩子碰倒的事全是壞的……怎麽掙也沒辦法改善。所有人都覺得我糊塗，不自重，我只是想追求一點兒溫情和暖意而已。不管怎麽都已經走到了這步，沒辦法了……唯一對不起的，就是拖累了楊嘉恆，拜托您幫幫忙，救救他吧！”

　　“我肯定百分之百地努力，”沈浩澄的語氣終於露了急切，“您別灰心，事情沒到最壞的地步。咱們也能體驗到好的，不是遇到了楊嘉恆嗎？他對您確實真心一片，若非是我對他轉達了您的意思，他怎麽會承認呢？生死關頭堅持選擇，足以證明他深愛著您啊，您要給他留有希望，留有期待……”

　　“我是真的不想再受苦了！”江影的聲音稍遠了些，“不想拖著這個罪孽的身體手術化療，沒完沒了地受折磨，沒完沒了地體會身邊人的抱怨和指責。沈律師，我沒有錢，會活成人家的累贅的，本來就沒臉了，還要看多少炎涼冷暖才算夠啊？謝謝您的關心，祝您幸福！”

　　“江女士！”沈浩澄猛然大吼。

　　江影決然掛斷通話。

　　沈浩澄下意識地往回撥，電話沒人接了。

　　“快！”沈浩澄又對池躍喊道，“她肯定是在江邊呢！快往那兒開！”

　　江線蜿蜒，一水濤濤，光是穿越H市區的江濱路，單程也有十余公裡，匆忙之間去哪找個孤身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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