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暗淡,路燈也配合著熄滅,一切都靜悄悄地,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宴梃拿出手機點開和巫以淙的聊天界面,為了掩飾身份他從未換過手機,他操作著頁面回到兩人第一次打招呼的記錄。
巫以淙向他介紹自己的職業,說他來采風,剛好在海邊遇見他;宴梃那時才殺了人,演了一場被綁架的戲碼等著人來救命,警覺一切靠近他的人,回復顯得異常冷淡,十分符合被嚇壞了提防所有人的公子哥。
他繼續往下翻,兩人開始閑聊,巫以淙答應跟他回到伽亞,兩人商量要不要結婚,兩人在一起的紀念日,點點滴滴清晰地浮現在他眼前,宴梃以為自己已經忘記當時的感受,現在知曉對方的身份,重新來看兩人拙劣地掩飾自己身份的對話,唇角溢出幾縷壓不住的笑意。
點點滴滴事無巨細的交流越到後面,越來越敷衍。宴梃還能回憶起他冷漠地打下每個字的神情,厭倦感來的如此之快,巫以淙亦是,頻繁地出差,隔一周才回復的消息,一直到他找了個和方慕關系過密的借口開始頻繁冷戰與吵架,如今回憶起來就像是已經過了好幾年。
他突然很想巫以淙,想見到他,想將心中洶湧的情感遞給他,想看他在床上性感流汗的樣子,也想問他為什麽不信任他,為什麽仍然要拿自己去冒險?
宴梃突然直起身,他掏出耳麥戴上,按下屬於灰塔的通訊頻道,電流音劃破寂靜,提示著通訊無人接聽。
他猛地想起兩人合作堂島任務翻車流落荒島的那晚,火光下孤零零坐著的人露出深深的倦態,用嘲諷的語氣說自己不是道德衛士也不是中二少年,也不願意幹什麽剿滅邪惡組織的任務……
世事難料,從兩人接下堂島任務時命運的齒輪就開始了轉動,現在他們離幕後之人越來越近,他仿佛也能理解那晚從巫以淙骨子裡泄出來的倦怠。
一時覺得車裡實在太安靜,他打開播放器點開巫以淙最喜歡的一首歌,旋律激烈的曲調讓他更無法靜下心來,情緒躁動之下他突然坐起來想也不想地便開了車出去。
大街上的車輛寥寥無幾,昏黃的燈火下有著一團團的黑影。
宴梃漫無目的在街上亂逛,逛著逛著便來到一條狹窄小巷。隔著一條馬路,一棟要拆遷的破舊房屋,槍就在副駕駛座旁,只要他想,他馬上就能見到巫以淙,對方就在破舊老屋後面的建築中。
從他在林子裡見到灰塔,他便開始學習各種格鬥技巧,傷人的、保護自己的、致命的技巧他都學得很快,槍他也用得很不錯,還有匕首,各種逃生技能也很嫻熟,而那棟建築群裡只有方慕臨時招攬來的各有私心地魚龍混雜之輩,根本不會是他的對手。
他可以把救出巫以淙當一個任務,宴梃指派給7 的任務。
他現在突襲上去說不定能打個措手不及……
宴梃的手伸向了槍,冰涼的觸感握在手裡仿佛身上的躁動也跟著冷了下去,他不能現在進去,心裡有個聲音這樣說著,他不能破壞巫以淙的計劃,他們馬上就能徹底終結這件事,他應該明白巫以淙的意思——回去找線索,準備,然後和幕後之人對上。
可是……巫以淙身上還有副作用,表盤裡的藥也用完了。
更重要的是幕後之人對他恨之入骨——戳破齊宣的計劃,毀了小島,破壞幕後之人多年來的謀劃,幕後之人會怎麽對他?還有一個因愛生恨的方慕。
巫以淙不是那麽脆弱的人,就算不是朱愉他也會想辦法主動進攻,這才是灰塔的風格。
宴梃試圖說服自己,然而他做不到,無論巫以淙有多厲害,多麽算無遺策,他也舍不得對方受一點傷,也不希望對方再去經歷童年時的痛苦,蕪穗和齊宣帶給他的折磨已經夠了。
蠢蠢欲動的心又開始攛掇著他,僅剩的理智牢牢拉扯著他的動作。
夜晚的空氣好像突然冷寂肅靜了下來,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夜色逐漸轉為白晝,路上的車輛逐漸多了起來,狹窄小巷中的車也終於混入了車流消失不見。
第115章
宴梃回到臨時據點一片安靜,黑漆漆的大廳不見人影,正好不用解釋外出去了哪裡。
他推開房間門,腳步一頓,若無其事問道:“怎麽都擠在我這兒?線索找到了。”
“你去哪兒了?”灰站起來打開燈,房間裡頓時亮如白晝,所有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都帶著探究的意味。
宴梃關上門,隨手拉了張椅子坐下,輕描淡寫說道:“心煩,去外面隨便逛了逛。”
“隨便逛了逛,逛到第六醫院。”
所有人的嘴角都帶出些笑意,尤其是何凝促狹地向他擠了擠眼睛,宴梃哪裡還猜不出這群人的目的,“我放心不下他,行了吧。”
他說完,松鼠和老沙哀嚎一聲,磨磨蹭蹭地從兜裡掏出幾張現金捏成團扔給笑得一臉得意的藍鯊和何凝。
何凝喜滋滋收錢,“女性的直覺一向很準,讓你們不信。”
看他們還有閑心拿他打賭,宴梃不由得端正了坐姿,“這麽閑是都知道幕後之人的線索了,齊宣愛人的身份有著落了?”
一群嬉皮笑臉的人頓時如同打霜了的茄子,“齊宣愛人如果還活著,也和齊宣差不多年紀,要找他得花點時間。”松鼠為自己的效率辯解,查東西是他的強項,可現在那位愛人信息有限,找起來如同大海撈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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