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祈起身,離開了病房。
只是他走之後,秦易之的眼皮又顫動起來,困難地掀開了些許眼皮,他呼吸變得沉重起來,手指用力,在被子上按出五個深坑。
輸液管飆升了深紅的血液,手背也沁出獻血,但秦易之似乎是感覺不到疼痛,他嘴唇微微動了動,嘴角牽扯肌肉,臉頰似乎也有了些許血色。
他的眼睛已經完全睜開了,但那一雙漆黑雙眸依舊沒有絲毫的光亮,像一個能吸進所有光線的黑洞。
這種情況並沒有持續很久,很快他的眼皮就沉重起來,慢慢垂了下去,重新合上。
*
周一又要上學了,這幾天的天氣算是回暖了許多,謝祈到中午都不用穿外套,穿件薄薄的藍衛衣,都還覺得有些熱。
他將學校組織的捐款還給了班主任,班主任還有些驚訝,“這錢怎麽還要還?不需要還啊,這裡頭還有給侯老師的捐款。”他倒是知道學生私底下流傳的流言,但是他對謝祈還是有些基本的信任的,所以對他要還捐款感到詫異,便多問了一句。
謝祈回答:“我們借到錢了,錢夠了,捐款用不上,當然要還。”
班主任說:“可是侯老師情況這麽嚴重,要的錢不少吧?”
謝祈面不改色地說:“是要不少,但是我親爸是富二代。”
班主任:“……”
“所以我去跟他要了錢,足夠交醫療費了。”謝祈說。
班主任乾巴巴地說:“那好吧,我看看把捐款還給同學們。”
謝祈:“嗯,謝謝老師,不過我想問問侯老師的工作……”
他話還沒說完,班主任就打斷了他,對他開口說:“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們開過會,學校不會開除侯老師的,等他好了隨時可以來上班。嗯,不過不帶薪。”
這就好,謝祈松了一口氣,趕緊說:“謝謝老師。”
好歹侯老師的工作保住了,高中老師工資不高,頂多就六七千,不過年終績效高,還有獎金都是按班上學生人頭數的,每個人50塊錢,班上學生五十幾,每個學期也能多個兩三千。
寒暑假還帶薪,別說,侯老師這個工作還是很不錯的,下班早,休息時間也多。
算算時間,差不多周三周四侯老師就能醒了——因為做完手術後情況穩定,昨天就送到普通病房去了。
這會兒侯老師和薑思寧能在一個科室一個病房了。
情況都在往好的地方發展,但謝祈想到秦易之那睜眼的情況,又覺得心裡不太安定。
總覺得這錢似乎也賺不了多久了。
就盼著好歹能撐過這個月吧,讓他把這個月的前領扎實了。
跟班主任又聊了幾句,班主任提到了謠言的事兒,說:“學校給了他們一個處分,你覺得可以嗎?”
謝祈“啊”了一聲,他難道能覺得不可以嗎?這事對他倒是影響不大,就是嫌膈應,他說:“可以,我沒有意見。”
只要他們別再來惹他就行了。
謝祈回到班上,早上開班會班主任就喊了趙睨幾個人上台說檢討,順便跟謝祈道個歉。
謝祈也就笑笑,原諒了,雖然他們的眼神都不大服氣,還有些微詞,但在班主任的鎮壓下都很乖。
謝祈之前就知道有些人莫名厭惡自己,看自己很不順眼,但他懶得關注。至少在交友上,謝祈其實很慢熱,很難有人能跟他做朋友,范清越和李思文能成為他的朋友,也是因為13歲轉到市初中跟他們同班,家離得也不遠,有話題,能接包袱,相性不錯,饒是這樣,謝祈也花了4年才跟他們真正的做上朋友,會在他們跟前開玩笑,袒露自己的想法。
下午放學後,李思文也要跟著去探望謝祈父母,謝祈沒拒絕,因為腰還有些疼,所以謝祈理所當然地使喚范清越載他去醫院——畢竟范清越還有個小電驢。
謝祈家離學校近,所以沒有電驢,因為平時根本用不上。而薑思寧上班都是坐個公交就到了,更沒必要買了。
范清越聽他說腰還疼,忍不住吐槽道:“你這年紀輕輕的腰板就這麽脆,以後找了女朋友還了得?”
謝祈:“?請你慎言,我現在是有家室,有老公的。”
范清越沒想到他居然這麽一本正經的把這句話給說出口了,不禁有些著急了:“……不是,都是兄弟,你也別在我面前裝了,你真打算給那什麽植物人當老婆啊?你又不是gay!你要是gay的話,不得老早喜歡上我了,你也沒有啊。”
謝祈:“……”
他有點無語,“你對自己有什麽誤解嗎?我就算是gay,我也看不上你,你個頭沒我高,口氣倒是大。”
范清越說:“你懂什麽,聽說那個圈子不看個子,看那什麽的好吧。”
“什麽什麽什麽?你在說什麽?”
“臥槽,那字能隨便說嗎?你意會就好了好吧,我這樣的在那個圈子很受歡迎的好吧。”
謝祈:“……”
謝祈:“行行行,你最受歡迎。”
紅綠燈跳到了紅燈,范清越停下了車,嘰裡呱啦地說:“你還沒回答我呢,你真要給那個什麽植物人當老婆啊?你才18歲啊,他們怎想的?不應該啊,就他們這麽有錢,不能找個適齡的嗎?現在看錢的人可是一大把啊,才不管男的是不是植物人呢。”
謝祈沒吭聲,范清越說:“祈子你說句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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