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什麽都不剩下”才是時代的必然,他們這些老狗引以為傲的榮耀在年輕人眼中也不過是“過時”兩個字就足以概括的。
林治總是這樣自嘲,給幾個年輕人潑了滿滿一大盆冷水。去玩你們的電子設備吧,還要上發條的老古董不適合你們。他是這麽自圓其說的,直到那兩個年輕人再次出現在他的家門口。
一個後半段人生始終在低谷泥潭中輾轉並且已經自暴自棄到適應的廢物老頭竟然產生了那麽一時半刻的衝動。
也許那些老掉牙的破爛不應該跟著他一起進棺材,那可是他年輕時豁出去命去在路上一遍又一遍跑出來的真本事啊!
林治的身體感到了光的溫暖,他向遠處看去,天光已然大亮。
第190章
一夜的訓練結束,周楚和明揚兩個人還得自己等車下山。林治不負責接送,他口口聲聲說著自己要去工作,開著車一溜煙就跑了。
在訓練狀態時的兩個人並沒有覺得疲憊困倦,等松懈了下來,他們在車站等車時各自靠著站牌睡了過去,這中間不知道錯過了多少趟。等到太陽烤得實在難受時,明揚滿頭大汗地睜開眼睛,時間已然從清晨來到了上午。
“喂!”他把周楚推醒,“你怎麽睡著了?”
周楚睜開眼睛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世界,腦子還沒有緩過來。明揚先發製人嘲諷周楚在這種地方都能睡著,簡直就是白癡,周楚讓他閉嘴。在太陽的暴曬之下,他們等了好半天才等到新的一班車,回到住的地方時已經是中午。倆人誰都沒提吃飯的事兒,默默洗過澡後開著空調又是睡得昏天黑地,傍晚才睜眼。
此刻的明揚已餓得前心貼後背,他圍著周楚轉悠了好久叫周楚帶他去吃飯,周楚懶得動,叫他自己想辦法。明揚前兩天已為自己即將出局回國,把身上藏著的最後五百日元交給了周楚,現在是真正的身無分文。他大叫著讓周楚還錢,周楚倒頭就睡,明揚想騎在周楚頭頂上打周楚。
“如果你連餓都忍不了你還能忍什麽?”在周楚看來,明揚是一個完全無法控制自己欲望的人,餓了就要吃飯,渴了就要喝水,身體給他什麽指示他就一定要去做。可是現實條件有時候並不能將這些欲望一一滿足,那麽這個時候明揚就會鬧。
學會控制自己是一種高級人類行為,在眼前那條無休止盡的賽道上是不存在任何對手的,唯一能對抗的對象似乎也只有自己。這是周楚長年累月的比賽生活所養成的下意識反應,當他的大腦指揮他想去做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時,他會率先想反抗自己。
比起反骨,周楚於明揚而然是隻多不少的。
太陽落山後周楚才決定出門,這會兒的明揚已經餓得想要吃人。他坐在拉麵店前說想吃三斤面,周楚讓他好好看看拉麵的價格再放屁。
林治讓他們還是老時間老地點見面,周楚和明揚又要去坐在路邊消磨時間。這一次林治來得早一些,看上去心情也不錯。
“今天還玩昨天的變態小遊戲嗎?”明揚問,“我跟你說老頭兒,我可是已經摸出門道了,你這點小伎倆實在是太簡單了。”
林治指著周楚說:“明明最先成功的人是他吧。”
明揚不服氣:“把車給我!立刻表演給你看!”
“沒有必要,那些都是很簡單的小伎倆,你說的。那今天晚上我們就再上加一點設定。”林治從口袋裡掏出來一個醫用眼罩甩了甩,“用這個,每跑一圈蓋住一隻眼,用昨天的方法跑。”
“切!一隻眼有什麽難的!”明揚不信邪。
當自己的軌跡變得有些猶豫時,明揚心想,一隻眼還是挺難的,特別是在晚上,一隻眼睛所能看到的范圍更加有限,這給距離的速度的判斷增加了一些難度。他練了一會兒才逐漸適應,由大腦判斷距離重新交還給身體判斷距離。
今天晚上,他成功地在彎道裡漂出了林治所要求的弧線,在此基礎上限制視力的訓練就變得簡單了許多。前半夜他和周楚就掌握了要領,做得像模像樣,到了後半夜,林治就讓他們跑山。
“這次要十分鍾之內回來。”林治說。
明揚和周楚互相看看對方,他們對林治的要求各自保持懷疑態度。且不說這一圈山路的總公裡數擺在那裡,林治這台速翼特改的比上次還難開了許多,能開進十二分已經是一個相當不錯的成績,而十分鍾是一個存在於理論上的數字。
“怎麽,做不到?”林治說,“我知道聽上去是有點難啦,不過這條路放在我年輕的時候跑,九分多鍾就跑一個來回,現在對你們可是降級要求呢。”
明揚無語:“……你有沒有考慮過這條路你跑過多少次,我們才跑過幾次?”
“一定要用眼睛和腦子才能記得住路嗎?”林治提出了新的問題。
“那用什麽?”明揚問,“紙和筆啊?”
他們聽說過的傳聞中,有一項是說當年的那個林熟悉賽道有一套自己的方法,所以在別人的地盤上都能展露出完全的實力。明揚在勘路方面已不是小白,他當然知道對路況的了解直接決定了車手的成績。
完全陌生與閉眼精通之間差個幾分鍾不在話下。
為了節約時間,明揚和周楚商量了一下先後順序。明揚問周楚要不要賭一把,周楚問賭什麽,明揚便說看他們兩個誰先跑進十分鍾。周楚覺得這沒有任何可賭的必要,後面更直接的話沒有再講。明揚看他這樣氣不打一處來,大聲告訴周楚,這次絕對不會再叫周楚領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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