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著筆,在白板上寫了一連串的公式和數字,再繼續寫他的結論。陸駿和沈西今都認為這片草原就像是大海,暗坑礁石非常的多,哪怕路書再準確,車手和領航的配合再默契,也不能回避路上的諸多不確定性。他們更傾向於在這裡控制速度和節奏,然後縮短進站時間,在下一個賽段進行搶奪。言外之意,這兩條賽段不應該作為比拚場地的話對於他們來說性價比不高。
林岩楓給出的思路是,事故概率是可以推算的,計算越準確,概率就越低。他仔細記錄了賽前組委會對於各組車手和賽車的稱重數據,在結合大家在場上的表現。重量、速度、慣性、阻力、彎道角度和坡度、賽段長短、避震調校……這些看似普通的數字經過打散和重新配比後都指向了一個結果。
“你的意思是,MINI要保持102.23的速度通過而雪鐵龍需要104.78?”沈西今問,“要準確到小數點後兩位?”
陸駿說:“儀表沒有這麽做的,在這種情況下小數點後面的數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林岩楓想了想,寫道,數學沒有“幾乎”這個概念。
沈西今說:“變量還是太多了,賽道每天的情況都是不同的,甚至只需要下一場雨,一切就要推翻重來。”
林岩楓搖頭,不會下雨。
沈西今雙手抱臂,他相信數字,但是他不相信數字等於真理,如果是那樣的話,這世界上就不存在意外了。每個車隊裡的數據分析工作只是為了把車手在賽場上的感性操作落實到具象表現上,一組又一組的數據也許可以證明一個車手的平均實力,但已無法證明更多的東西。
每一場比賽都是嶄新的。
這時,林岩楓又寫出了一組數據。這是他對於明揚在短道賽發生的事故的推算。如果當時明揚的車速能降低1.2左右,既不會影響他的比賽成績,也不會翻車。
就差了那麽一點點。
大家對林岩楓的變態結論感到無措,1.2公裡每小時的誤差看上去簡單,可真當坐在車裡時那就是一瞬間的事兒,人不是機器,怎麽可能控制到如此精準?
“試試吧。”
大家聽到這個聲音都很意外,第一個說話的人竟然是周楚?只見周楚起身拿另外一支筆在白板上寫了“你確定嗎”四個字。林岩楓點點頭,把他在後續賽段上的計劃安排如數寫出,怎麽控制速度,怎麽分配輪胎,怎麽把額外因素的干擾限制到最低……最後筆尖在板子上頓了一下落了個黑點,才再繼續。
但是要考慮性能極限,我認為在最後賽段的中段就要開始衝刺,這樣一來路程較長,你們賽車目前的狀況我不清楚,所以對於結尾的判斷隻存在於理論上。林岩楓如是表達。
周楚思考片刻,回答:“那就把理論變成現實。”
“我靠你不要搶我的台詞!”明揚跳起來大聲說。周楚把筆帽彈到了明揚的頭上,明揚“哎呀”叫了一聲,周楚問:“你做得到嗎?”
明揚哽住,對於周楚這近乎直接挑釁的問題他沒有下意識反擊,而是真的在思考可行性。周楚繼續說:“按照既定規則去執行,不能有任何偏差,不能有任何多余的想法,你做得到嗎?”
“別小看人了!”明揚握拳,“你做得到我就做得到!”
周楚說:“那就試試看吧。”
第226章
第二個正賽日天氣依舊不錯。
出發前做準備階段時,楊奇峰從地上抓了一把草擺弄了半天,鄧開問他怎麽樣,他笑著說大吉。鄧開說這還用得著你算?楊奇峰搖頭晃腦地說,總要有個心理預防。鄧開忽然很好奇地問楊奇峰能不能算算別人,楊奇峰問要算誰,鄧開掃了一圈,說出了許迎臣的名字。
楊奇峰正要起卦,工作人員就來催促他們去發車位等待。楊奇峰隻好說,只要鄧開拿了冠軍,其他人算不算的也就那樣了。
“那必須是我了。”鄧開道。
明揚坐在車裡準備,他沒有太在意前面的選手是怎麽走的,在等待發車前的幾分鍾時間裡,他看著空曠的草地陷入沉默。余桃檢查停當之後用手戳了戳明揚的頭盔,問他昨天的戰術安排有沒有消化。
“我忘差不多了。”明揚道。
“那怎麽辦?”余桃笑著問,“不是昨天還信誓旦旦地要跟周楚比一比?”
“對啊,但是這次我覺得我能做到。”明揚說,“感覺吧……我好像漸漸理解了。”
“那我問你個問題。你覺得零點幾公裡每秒的差值在體感上是什麽狀態?”
“不知道,太快了。”明揚回答,“我會盡力做到。”
“那好,我們準備出發。”
陸駿在維修站看著周楚和明揚兩台車在賽段上的表現。周楚一向穩健,提升賽段熟悉度之後的明揚在用時上也表現出了一定的優勢。雖然前面仍舊有鄧開和許迎臣擋著,他們彼此間的差距卻沒有拉開太多。現在這個情況幾乎符合林岩楓的推算,陸駿感覺這有點變態,要知道比賽中的意外千千萬萬,能完美覆蓋所有變量的情況是不存在的。
陸駿回頭看看林岩楓,林岩楓還是那個抬起頭嘴巴微微張開的姿勢,他的眼睛裡折射出那些跳動的數字,這讓陸駿不由地開始產生期待。
在經歷了大約一百多公裡的行駛路段之後,車手們終於進入到了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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